明面上,竺玉和他是没什么往来的两个人。

陆绥每天离开国子监的时辰都比她要早,她磨磨蹭蹭,人缘还可以,又不像其他将内院外院子弟分成三六九等的权贵,渐而渐之,好说话的名声在国子监里是出了名的。

勋爵世家之子瞧不上她有意讨好寒门之士。

外院的学生却对她这般做派交口称赞,有什么问题、出了什么事,便都敢厚着脸皮来她面前问一问。

几个问题,就耽误了时辰。

她回别院的时辰也就晚了,自从同陆绥撕破脸之后,竺玉也有意磨蹭到天黑,才打道回府。

这也让她见识到了陆绥的耐心,还真能耗,就在她的书房里等她。

她逐渐发现,这样做于她而言简直得不偿失。

回去的早,写完了大字儿,陆绥也就被她打发回去了,她回去的晚,陆绥顺理成章借口晚了留下来夜宿。

两人挤在一张床榻。

尽管拔步床宽敞的足以容得下第三个人,可她始终感觉很逼仄,转个身都是他的气息。

陆绥很喜欢亲她,更进一步的逾越,倒是不会去做。

可他对亲吻的索取,就足够弄去了她的半条命。

李裴没发觉两人的猫腻,有几分被陆绥的出现打断的不快,她显然是有话对他说,兴许马上就要同他互诉衷肠了。

陆绥出现的太不应景了。

竺玉沉默着,她也不敢保证陆绥刚才听到了多少。

怕他瞧出来她的打算,到时候离间计可能也没那么好用了。

*

春日遥遥,转眼就到了浓夏。

待到八月,便是开恩科考试的日子。

竺玉不必下场考试,比起其他埋头苦读的学子也不得清闲,太傅布置的课业越来越繁重。

她常常得熬上半宿才能写得完,伏在案桌前,手里握着狼毫毛笔,小脸不知不觉就趴在桌面上,脸上染了漆黑的墨水,抬手擦了擦,越描越黑。

她一觉都睡醒了。

陆绥还很精神,眉眼不见疲倦,听到她缓缓醒来的动静,不紧不慢放下手中的笔,朝她看了过去。

她被他这样盯着看,身体慢慢僵硬了起来。

陆绥帮她擦干净了脸上的墨汁,干干净净的一方帕子染上墨水,也不大能看,洗也洗不干净。

烛火微动。

男人慢条斯理抽走了她手里的毛笔,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亲吻,他几乎将她裹在他的怀里,被迫仰着脖颈,透着几分可怜却柔美的弧度。

她有些咽不下,唇瓣发麻。

他的怀抱牢固的让她心生恐惧。

这样的夜晚,总是多的。

他的欲念都在深夜里,白天好像换了个人,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平静的冷眼旁观她同李裴或者是周淮安过度的亲近,等到晚上,再逐一讨要回来。

这个年纪,如狼似虎。

尽管没有越过雷池,但是有一回他喝了药酒,又吃了大补之物,那玩意耀武扬威的顶到她的后腰。

她头一回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一张脸又红又白的。

陆绥比她淡定许多,爱不释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从身后抱着她,下巴轻轻落在她的颈窝,他嗓音喑哑:“抱歉。”

竺玉一把将他推开,自己钻进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过了会儿,她被闷得有点透不过气,慢慢从被子里钻出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却黑漆漆的,格外漂亮,她诚恳的建议他:“这会儿花楼还开着,你要不要去看看?”

也省得他缠着她。

花楼里的女子,若是有能被他看上带回家的,也是幸事。

陆绥面无表情,好像比刚才还要不高兴。

竺玉又想了想,她这个提议多少有些不妥当了。

她一直都有听说,宜和郡主这大半年一直在给他物色亲事,相看了不少女子。

先成家后立业。

如无意外,陆绥榜上有名是铁板钉钉,他如今也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她不信陆绥有了妻子还敢这么胡来。

陆家还算家风好,后院里没有妾室。

陆绥语气平静地说:“殿下懂得真多,还知道能去花楼寻欢作乐。”

竺玉感觉他话里带刺:“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别去,我又不会强逼你。”

陆绥自己也不大清楚,为何会如此不快。

可能是她这种将他当成破布垃圾随手敷衍出去,随便塞给谁的态度,叫他心生恼火。

可是陆绥从前就很清楚,她对他,从来就没有过多余的感情。

从生疏到亲近,又到现在这种恨不能远之的态度。

她先前依赖他的那段时日,也不是喜欢他。

她从来就没有对他动过情。

这没什么。

陆绥并不是很在乎,他只需要像父亲一样,把喜欢的人锁在自己的怀里,铸造的牢笼足够不让她飞远就够了。

他喜欢亲她。

愿意听她说一些无聊的、枯燥的、甚至有些蠢笨的话。

也想日日夜夜都缠在她身边。

他并不需要她回报什么。

不用她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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