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隔着玻璃。
王德发已经67岁,因为在监狱每天锻炼,看上去精神不错。
“我想不出你找我的理由。”王德发沙哑的嗓音从耳机里传来。
黄一峻单刀直入:“当年,你杀了李大,给王壑当替死鬼,是不是?”
听到“李大”这个名字,王德发的面容瞬间扭曲了下。
黄一峻把从木屋里捡到的李大歪歪扭扭的练字纸贴在玻璃上,给王德发看。
“我问了村里人,李家傻子失踪的时间和你带来王壑尸体的时间几乎重合,他写的’王’字,很可能就是他父亲的姓氏——他是你和李芳的儿子吧?”
“我这辈子是对不起几个人。”王德发抬起头看了两眼发黄的旧纸,撇开了眼。“你们要我道歉、下跪都可以。但别问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不需要、也不想外面的人进来陪我。”
“我父亲刚死,是被王壑杀死的。”黄一峻紧盯着王德发,看见他呆愣后眼里闪过探寻,而不是一脸对方在讲述天方夜谭的轻视。
“果然。”黄一峻心里有底了,开始他的推理。
“方沁,你的妻子,王崇山的妹妹,当年应该也没有死。”
“方崇山离婚后,和化名李薇的方沁、化名方狄的王壑,生活在一起。”
王德发皱眉,他身子往后缩,一副打定主意问什么也不开口的姿态。
黄一峻说道:“根据和他们住一起的人描述,方崇山和方沁可是以夫妻的称呼和交往方式相处的。”
“不可能——”王德发的表情狰狞起来,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黄一峻继续激他:“你进去以后,他们一家三口,才终于可以不受干扰,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回忆起往事里的种种细节,王德发无法自欺欺人,他的脸迅速颓丧地垮了下去。
“王顺利”,黄一峻提醒他,“你的小儿子,他的处境你不清楚吗?”
“我家顺利怎么了!”王德发扑到玻璃上,马上被旁边的狱警控制住。
“王顺利是方沁这个身份在这世上唯一的破绽了。”
“我父亲曾经跟着王顺利好几年,就是以为方沁会忍不住偷偷跑来看看儿子,想试探出她到底死没死,当年的案件有没有隐情。没想到,她一次、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你和她的儿子。”
王德发面如死灰,像一个守城的看着城池在他面前轰然倒塌,还是被自己效忠的人亲手摧毁的。
“我们只是意外来到佌棘村的李芳家里探查已经失踪的李大,就引起了他们的恐慌,要杀人灭口。”
“到了必要的时候,你觉得方沁不会用王顺利的消失来保全自己吗?”
“顺利是个好孩子。”王德发眼里流露出深刻的愧疚和思念,“顺利从没有嫌弃过我,他时常来看我。他和我说过,自打我进去了,同学一直欺负他,还是你父亲黄孝东救了他的命。”
“阿芳,阿大。”王德发喃喃着,终于想起了两个和他一样的可怜人。
四十年前。
当年,王德发在殡仪馆当搬尸工,赚的钱能吃饱,但娶不上老婆,所以想去县里找份工作。
王德发运气不错,有个老板因为老婆吃女秘书的醋,正在急招一个能帮他打掩护的男秘书,不看学历,只要求酒量好、忠心靠谱。
王德发书没咋读,就说老板让他啥他就干啥,老板说尸体要头朝东放,他就绝对不让那头朝西。
老板听得哈哈大笑,当场挥手赶走了其他来面试的。王德发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了个坐办公室的。
有天晚上,王德发陪老板客户喝了很多酒,转身去巷子里吐,遇到正在揽客的李芳。
其实他们村里的年轻男人都知道村里头那个好看的李芳在县城做小姐,只不过知道这事本身也不光彩,都是偷摸着和家里人说,但一传十十传百,全村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王德发跟着老板干了大半年存了些积蓄,仗着酒劲出手摆阔,包了李芳两个月。
李芳瞧王德发坐办公室,混得人模狗样的,生出了想和他结婚的心思。
两个月后,李芳说她怀了王德发的孩子,想嫁给他。
王德发这两个月在床事上也确实尽兴,犹豫再三同意了,条件是不能在村里办酒,他父母丢不起这个人。李芳很欢喜,她不在意酒席,反正以后两人就住县里再也不回村里去。
王德发和父母讲后,老两口死也不同意,他们说谁知道这是谁的孩子,生下来看长得像不像再说。
王德发去找李芳,正苦恼不知怎么开口,发现她和另一个男人在拉拉扯扯。
男人走后,王德发质问李芳怎么回事。李芳说那人是她以前的常客,她说自己已经从良,拒绝了男人的要求,还被他打了一拳。
王德发直接说出了他对孩子生父的怀疑,李芳大骂他,说孩子一个月,这两月她又没和别人做过。
后来孩子生下来,做了检测,确实是他王德发的。但那孩子生下来面部畸形,王德发父母不肯要,更不肯让儿子娶李芳进门。
僵持着过了几天,李芳找到王德发。她说自己也想开了,她走的这条路回不了头。她继续回去赚钱,孩子可以送到她父母家养,就说是他们捡的,条件是王德发每月得给她父母打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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