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是空的。

实际上,司孟晨都没有正眼往那看。

不过余光确实看见了。

司孟晨走到最角落的靠窗位置坐下。

他打开手机,不停地浏览。

没有人给自己发消息,但他就是在刷,刷段子,刷空间,刷网络媒体。

这可能是一种逃避。

一阵冲水声传来,面前的厕所门打开。

司孟晨低头刷手机。

特别低。

一个身影步履蹒跚,在搀扶下,缓缓地走过。

司孟晨紧盯着手机,看得十分认真,认真到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内容。

病房里的人好像说了些什么。

他没听见。

他不记得。

母亲缓缓地坐到床上。

“别玩手机了!”

“喊喊你妈。”

哥哥狠狠地拍了司孟晨一下。

司孟晨有些手足无措,他讪讪抬头,视线懦弱地移动。

那个背影靠坐在床上,没有看他。

几位亲戚上前寒暄,母亲嗓音沙哑虚弱,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几个词。

一个房间里的人就这样简单交谈着,说着说着,便讲到其他地方去了,戏起了家常。

那个人坐在床上,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孟晨在玩手机。

“晨晨!不要玩手机了,和你妈说句话!”

二伯说道,司孟晨将手机收起,目光偷偷看去。

那个人没有看自己。

众人仍在聊家常,没有人在意这个小插曲。

司孟晨继续掏出手机来玩。

不一会,有护士进来,至于是来干什么,司孟晨还是不知道。

打饭,打水,拿药,一时间,一众亲戚走得七七八八。

“坐不住的话,就去外面走走吧。”

嬢嬢看着司孟晨和哥哥,说道。

“走吧。”

哥哥拐了拐司孟晨,在其耳边悄悄说道。

“抽支烟。”

司孟晨轻轻地跟在哥哥后面,离开了病房。

……

坐到楼梯间,哥哥点起一支烟。

“抽不抽?”

“算了。”

司孟晨摆摆手。

“也是要有钱,才好啊。”

哥哥吐出烟雾,开口道。

“你家真的幸运,还可以报销。”

“……”

司孟晨没有说话,他现在如同一具木偶。

“你刚刚没听吗?前几天你妈旁边那个病床那家人,农村的。”

“听说换心脏还是什么做手术要一百多万,直接收收东西就回去了。”

“回去等死。”

司孟晨的哥哥将烟气吸入,深深过喉,缓缓吐出。

“……”

司孟晨心里无想法,因为他真的不能想象那样的故事,那样的事情。

不知道那户人家现在怎么样。

他什么也不能做,因为这只是一个故事。

他只是恰巧听到这个故事。

这只是一个故事,也是另一户人家的生离死别。

这是命运吗。

两人坐在楼梯间,又聊了一些。

司孟晨看着哥哥熟练的点烟,弹灰,他明明只是比自己大一届而已。

但他一直都像个大人。

那个时候,自己心目中的大人。

在自己还是剃着寸头,穿着土气的小学生的时候,上初中的哥哥有手机,穿得潮流,会帅气地抽烟,一出来都是一大群弟兄,吞云吐雾间多快活。

不多时,一个电话打来。

不记得那是几点,司孟晨只知道自己该走了。

回到病房,同样的座位,同样的手机。

不知道又聊了些什么,二伯起身,准备离开。

每个人都和病床上的身影打招呼,例如“好好休息”这种话。

司孟晨什么都没有说,走出病房,他反而如释重负。

为什么。

不知道。

那天下午好像又去了一些地方,不过他不记得了。

晚间,众人找了一间十分老旧的旅馆,开了两间房。

二伯睡一张床,司孟晨和哥哥睡另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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