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爵成醒来时,人已经在鬼界了。

五浊城成色赌坊。爵成被困在红色帘幕中,这帘幕隐隐约约,半遮半透。

爵成透过红色帘幕看向前方,只见高台上坐着一人,衣袍飘袂,身后是一抹银色月光,半悬而立,帘幕下勾勒出那人的轮廓极为好看,仿若是夜间行走的神,似晨光熹微中的光晕,风轻云淡,未沾染半分鬼气,而此人并非月色所衬,相反是他将月色映的熠熠生辉,十分拙目,竟让人神思缥缈,想掀开这帘幕,一探究竟。

爵成行至帘幕处,却发现这里早已被设置屏障,根本走出不去。随即手指一挥,竟发现灵力无法运转,不仅如此,就连魂力也无法使用。爵成有些惊奇,更有些头疼,不知为何一觉醒来,竟是遇到这些难缠的家伙。爵成轻唤红绸,“起来了,你还有没有一点护主之心?”

耳边红梅映血。红绸伸展着身姿,在爵成脸上蹭了蹭。自从上次喝醉出丑后,它那高傲的姿态倒是收敛了许多。红绸轻轻拨动纱幔,却发现只是贴合在上面,根本拨不开帘幕,更别说出去了。

“原来鬼物也是出不去的,这倒是比我想象的要难对付的多。”爵成无奈,再次看向帘幕外。高台上安静的很,大厅却是乌烟瘴气的。

众鬼好赌且善赌,台下一桌桌的赌局,有赌命,赌魂,赌修为的。也有文雅的赌鬼,赌风雅,赌气质,赌书气。更有些无聊的鬼,赌鬼气,比吐鬼气的大小。当然什么都可以拿来赌,主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有的人或者神也会掩盖身份混入其中,以赌博为媒介,要求鬼为自己做一些事。有人活着便想永远留在这里,有人死了却想重游人间。而那些犯了事的鬼怪也想找寻一丝生机,寻求庇护。然而这里命是最不值钱的,死来死去也死不掉,终究还是鬼,很是没意思。

这边,台下的倒霉鬼叫嚷的厉害,大把挥霍手中的金钱,哭诉着自己的境遇,输了便嚎啕大哭,赢了便鬼哭狼嚎,上跳下窜。

那边愿赌服输,单兵将那来自人间女子的手指脚趾剁了下去,远远的抛出,血淋淋的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而眼前这只鬼,赌的便是来世的命运,输赢即定,阴司记上一笔,便成定局。这便是成色赌坊,可逆天改命,却也包罗万象。

大厅内,阴兵列于两侧,各个顶着一张黑面冷脸,看起来就很严苛。众单兵速度极快,游走在各桌之间,添酒的添酒,摇骰子的摇骰子。

这单兵均为女子,统一打扮,带着各色面具,看不出样貌,辨不出年龄,一身纱裙纸衣铠甲将身体包裹。那铠甲足有千斤重,走起路来却轻盈的很,扭动着身姿,一路摇摇晃晃,宛若飘逸的神女,月色皎皎,倒与那鬼哭狼嚎声格格不入。

不知为什么,台下吵的厉害,台上的声音却清晰可闻。

夭染:“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声音舒缓且有攻击力,那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让人极为恐惧。

“自然是想念大人,来寻大人的麻烦。”一道苍老枯木般的声音传来。妖僧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翘起腿,丝毫没有老年人该有的样子。

屏风下,重生鬼耷拉着头,手上拷着铁链,可怜兮兮的跪在那里,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夭染:“你要护着他?”

“他?”妖僧睥睨了一眼跪着的重生鬼,淡淡一笑,道:“他生死如何我并不感兴趣,我只是喜欢和你作对而已,你要他死,我偏要他活。”

“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夭染低垂着眼眸,欣赏着自己好看的手,淡淡道。

妖僧:“我只是不想脏了大人的手。”

夭染:“许久未见,你竟还是这般无趣。”

妖僧淡淡一笑,衣袖一摆,一个锦木盒子悬于半空,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缀以珠玉,极尽奢华。

妖僧:“这是我费劲心思寻得的上等红珠,特将此物赠与大人。”

夭染:“怎么?近来人间生意不好做吗?来我这鬼界放肆?”

“自然是想念大人,想的甚是厉害。”妖僧将锦盒推至夭染面前,见他丝毫没有反应,又道:“我这么有诚意,大人不打开看看吗?”

夭染:“没兴趣!”

妖僧手指一挑,锦盒打开,水雾萦绕,丝丝寒气袭来。

瞬间寒气蔓延。爵成能感觉到锦盒之中阴寒之力更为绵柔,虽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但这盒子本身就是件极其难得的宝贝。

夭染瞥了一眼锦盒,眼尾一挑,唇角慢慢上扬,道:“骨骸合药,离人至亲。你莫不是要将那糊弄人的小药丸也给我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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