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大家各自带着心事回房休息。伊尔莎洗漱完毕,吹灭了烛火,只留了床头的壁灯,精致的银色挂钩挑起垂在床沿的床幔,丝质光滑的被子在烛火中发着柔和的光。然而伊尔莎并无睡意,她披着长长的丝质晨衣,轻轻掀开锦缎落地窗帘,走到长窗外的阳台上,手轻轻地搭在雕刻精美的护栏上,一种茂密的藤蔓从墙角一直向上攀爬,在窗前垂下层层叠叠的叶子,在晚风中沙沙作响。

远方的夜色一片黑暗,看不见远山、草坡、湖面,如黑洞一般的夜空不见一颗星星,清风吹来阵阵凉意,似一张巨大的手在黑暗中伸来,伊尔莎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袭来,不安渐渐爬进心头,她无法解释这种感觉因何而来,但是此时它却真实地存在,它攫住了伊尔莎的心神,令她感觉只想尽快逃离。

伊尔莎搂紧了晨衣,快速离开阳台,躲在温暖光滑的被子里,这舒适的感觉缓解了刚才那股莫名的感觉,渐渐地她闭上了眼睛慢慢进入梦乡。

梦中她仿佛深陷在一片黑暗的迷雾中,阴森的空气越来越冷,冷风中传来一股摄人心魄的曲调,透着一股哀怨、凄凉,却有穿透人心的力量,伊尔莎仿佛被施了咒语一般,一直被这股曲调召唤着向黑暗中走去......走去......突然一只大手把她拽入了冰冷的水中,那是一股寒彻肌骨的冰冷,伊尔莎在水中拼命呼叫,却越沉越深。

“啊......啊......”伊尔莎呼叫着惊醒,她猛然做起摸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原来是场梦,只是这梦实在奇怪,似乎总是梦到这股声音。”伊尔莎镇定下来,随后躺下慢慢回想着刚才的梦境,这一夜未曾安睡,反反复复被那个梦境纠缠着。

黑夜渐尽,太阳在乌云背后依旧遵循着亘古不变的规律渐渐升起,朦胧的天色下,只有清晨的风吹起漫天的残云,轻柔地洒下潮湿的空气,似剪不断的闲愁,在心里下着淅淅沥沥三月的雨。不是每个告别都是热情地拥抱、温柔地说着再见,这夜与日的告别已在睡梦中,在漫天云舒云卷中悄悄擦过了肩,也许雨霁的傍晚,晚霞伴着惨白的月影,已算是最后一丝牵绊。

风渐渐变大,像一只草原上奔驰的马,呼啸着卷起脚下飘落的青草,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伴着狂风疾驰而去,扰乱了伊尔莎的残梦,她穿着晨衣走到阳台上,清晨的迷雾中马背上摩昂的背影渐渐远去,他单骑飞奔佩斯城,留下阿术守卫空谷。

一阵浓厚的凉意袭来,清新凉湿的空气敷在脸上,瞬间触动梦魇中的神经,伊尔莎不禁哆嗦了一下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她多希望喊住摩昂,如果有摩昂陪伴,也许那个梦魇就不会如此深埋心底

摩昂的身影消失在暗沉的天边,云雾缭绕之下是一带起伏蜿蜒的山脉,墨色之中透着隐隐约约的黛色。轻薄的晨雾似披在两肩的轻纱,半遮着晨起慵懒的面容,高高隆起的草坡似线条优美的躯干,向天边伸展着长长的手臂,晨雾弥漫的湖面静谧而悠远,明亮的湖水泛着幽幽的淡蓝色,向天边荡起一圈圈波纹,似晨衣拖着长长的流苏,林间树叶深处响起鸟儿的叫声,清脆的声音在空谷中回荡,似清晨这位害羞的姑娘唱着优美动听的晨歌,她赞美空谷中的一切,留恋那位落入人间的精灵,似乎想用诗歌让人铭记那位精灵的空灵与美好,她似风中的一缕忧愁,化作诗歌中的点点哀愁。

伊尔莎欣赏着眼前的美景,然而一阵狂风吹乱了云,吹散了雾,吹得湖面凌乱而慌张,刚才的美景随着慌乱的波纹散落在深深的湖底。

门口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声音中飘荡着布丽可独有的香气。

“请进。”伊尔莎转过身来背对着阳台。

“伊尔莎,睡得好吗?”布丽可轻轻推门走进来,清晨的她容光焕发,银白色的长发披在双肩,闪着金色光点的长裙披在修长的身体上,微微上翘的鼻子一侧闪亮的钻石点缀在莹白色的脸上,在暗淡的房间里,整个人似乎披着一层微光,那是独属于精灵的特质。

“布丽可,早呀!我睡得还不错,刚才看到摩昂大人已经出发了。”伊尔莎微笑着向布丽可走去。

“天色暗沉看来今天要下大雨了,但愿他能赶在下雨之前赶到陛下那里。我们也要快点去百花谷,把盛开的花瓣全部摘回来,不然它们会被大雨打落在泥土里,那就太可惜了,你要是准备好了,咱们就快点走吧?”

“嗯嗯,我换件衣服就来。”伊尔莎快速换了一件普通的长裙就和布丽可出了门。

她们拨开湖边的浓雾,水草掩映中一艘小船早已等候,她们互相搀扶着跳进小船,待坐稳之后,船头的两名侍女已把船划得飞快,小船划开水面清晨的雾气,把岸边的木栈道远远甩在朦胧的视线里。

“伊尔莎,我真希望你昨晚睡得香甜,咱们今天的任务很繁重呢。”布丽可盯着伊尔莎暗淡的脸色,生怕昨晚的谈话给她造成了困扰。

“没事的,也许是天色的缘故,没有晨光的早晨,总是让人略显疲惫。”伊尔莎微微一笑安慰着布丽可,她不希望那个一直纠缠自己的梦境,扰乱布丽可的计划。

“那就好,你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如果在空谷不能让你舒心,我会很自责。”

“放心吧,布丽可,我有什么事一定会告诉你的,你是如此贴心的朋友。”伊尔沙轻轻握着布丽可的手笑着说道,只是她眉间的愁云之下带着不安的心绪,这都看在布丽可的眼里。

对岸高大的树和岸边随风摇摆的芦苇渐渐清晰,很快船就靠了岸,岸边已停留了几只木船,估计是阿婆带着侍女早已到了。船停稳之后,她们依次踏上水草中湿滑的石阶,沿着草坡向上走去,草边的灌木丛在风中摇摆着满树的枝叶,被风吹落的残叶散落在脚边,似风中抖落的蝴蝶埋没在青草的怀抱里。

越过草坡只见迷雾中大片大片盛开的百花,在风中飘着令人愉快的芳香,走进去才发现花影中阿婆和侍女采摘了满满一篮篮的花瓣。被风吹落的花瓣贴在潮湿的地面,似花精灵滴落的泪珠。

布里可蹲下来伤心地捡起一片片被打落的花瓣,小心地放在手心。

头顶的乌云越来越浓厚,狂风卷着花瓣在山谷中飘荡,飘向迷雾深处,不知是哪片泥土埋葬飘零的落花,不知去向,却保留着枝头如故的芳香。

伊尔沙和布丽可她们在百花丛中快速采摘,风迷了眼睛,眼前的碎发凌乱飘摇,空气中的湿气敷在手臂上凉凉的。迷雾渐渐散尽,她们忙碌了整整一个早上,也许时间渐近中午,她们终于在狂风中抢摘了大部分的花瓣,她们终于舒了一口气。

“伊尔沙,收获还不错,基本都采摘完啦!”

“是的,总算赶在大雨来临之前完工啦!”

“那咱们快把这些篮子搬到船上去吧。”

“走吧,万一船到了湖面下起雨来那就麻烦啦。”

伊尔沙、阿婆和侍女们快速把草地上的许多篮子搬到船上,然后她们一个个跳到上船,在狂风中快速向对岸划去。

当顺利划到对岸时,阿术已带着侍卫守候着,他们负责把这些篮子送往调香室。

“真抱歉,伊尔沙,我们已经错过早饭时间啦,你一定饿坏了吧?你的脸色可不太好。”布丽可拉着伊尔沙的手向大殿走去。

“哦,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不过我确实饿了。”

“那咱们去吃饭吧,饭后你休息下,下午我们还要把这些花瓣提炼成精油,今天可不轻松呢。”

“好吧,咱们去吃饭。”

她们吃了一餐比平时略早的午餐,稍微休息了一下之后就来到了调香室,整个下午她们都在燃着灯火的调香室里忙碌着。伊尔沙已经是位不错的助手了,布丽可略感轻感轻松。窗外漆黑的天空中不时闪过一道闪电,狂风吹得窗子发出“哐哐.......哐哐.......”的响声,林子在狂风中呼啸,在窗子上投下恐怖的影子,像是魔鬼舞动着双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不知为什么此时伊尔沙隐隐觉得有一个无形的东西正在渐渐靠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昨天的梦境令她不曾安睡,这一天她总是头昏沉沉的,因为忙碌的原因,她不曾留意这些细微的心绪变化,只是此时工作快忙完了,精神渐渐聚拢到自身,感官也在放松中恢复了敏锐,这种不曾察觉的心绪反而渐渐清晰了。

“很快就要下雨了,也许摩昂大人今晚赶不回来了。”伊尔沙望着窗外说道。

“这么坏的天气,但愿他不要急着赶回来,不过我更担心你,你这一天都情绪低落,跟我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布丽可停下手里的工作抬起头来看向伊尔沙,此时伊尔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神迷茫手中的动作也迟缓。

“哦,也没什么,就是昨晚一直做噩梦,一直没睡好。”

“什么样的噩梦?跟我说说吧?我一直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布丽可盯着伊尔沙说道,眉头紧锁着。

“预感?能告诉我你察觉到什么了吗?”布丽可的神情令伊尔沙很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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