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和找到老三就没再出门,下午给他补了会儿作业,穿着裤衩子,就冲到屋后小河边。

扑通一声跳了下去,一股清凉从脚底蔓延全身,才渐渐将那股子憋闷压了下去。

当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地平线,刘二和被父亲吊在了门前大槐树下。

刘海全黑着脸,一把将死命阻拦的大姐扒拉开,扬起麻绳就是一顿狠抽。

“爸,求求你,你别打大弟了,要打你就打我吧!”刘梵音跪在地上,死命拖着父亲的腿,嚎啕大哭。

与生俱来的母性,苗玉珍也哼哼唧唧过来护犊子,啪啪挨了两下,闷声搂着老四躲到了一边。

最后,直到村小老校长来了,刘海全这才放下了麻绳。

大姐连忙将刘二和从树上放下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小推车上,麻溜送到村里卫生所。

卫生所里,刘二和趴在长条桌上一声不吭。

大夫是本村人,亲眼见证了刘二和的成长,一边为他涂抹药膏,一边心疼地问:“你爸也太狠了,咋打这么狠?”

刘梵音看着弟弟身上一道道鲜红的血痕,眼眶微红,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我爸让弟跟着学和尚!”

“哎,二和考了全乡第一,多不容易啊……”

大夫知道他家困难,叹息一声,摸了一下刘二和的头温柔地问,“你说咋这么倔呢,就不知道跟你爸说句软话吗,还疼不疼?”

“不疼。”刘二和咬牙闷声说道,然后扭头看着大夫,小声问道,“姑,我真考了全乡第一吗?”

“嗯,老校长刚才还在这边说来着!”

刘二和没再吱声,其实早就知道,再问一次无非确认前世轨迹!

同样的事情,在这一世无形发生了一次小小的偏移。

回到家的时候,正赶上老校长跺脚,“糊涂,再苦再难,也不能让孩子失学啊!”

看着刘海全耷拉着脑袋,横竖不开口。

老校长气哼哼的背着手就走,走到门口,回头瞅了眼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刘海全,仰天长叹,“刘海全,你给我听好了,要是二和这学不上,从此你我师生情分尽了!”

以前没明白的事情,重生一世早已经想明白了,有些人能让一家活着,就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

这个家多么窘迫,刘二和是知道的。

一家六口窝在这一屋三间的土房子里,天冷的时候,还要听爸妈、大姐、老三老四轮番往尿罐里撒尿声,第二天屋子里满是氨气和二氧化碳的味道,走不近人。

一直到九十年代末,老三成亲的前一年才建了后来三间砖瓦房,至此一家人才告别了土屋历史。

在心里,其实刘二和不怨刘海全,信息源不对等,苛求让刘海全去南方做二道贩子,就好比让学了几天几何的初中生去设计八车道吊索桥一样不道德!

第二天下午,大舅舅赵伯山终于来了。

娘舅为大,赵伯山在赵王庄当支书,是刘二和大家族中官当得最大的亲戚,刘海全不敢得罪,又想着老校长那头,终于点头同意让刘二和去上初中。

二和上初中,老四上小学,老三上四年级,三个孩子学费让刘海全差点挠破了光头,村东头也不去了,每天到处跟人打听哪家要办丧事。

有一次,听说邻村有个男人得病快不行了,刘海全急吼吼的派刘二和蹲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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