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托词身子不爽,不适于练功,不再与岛罕见面。父亲除了忙于商号事务,也开始着手筹备我加入权灵奘的事情。听说他把这个计划报请王爷和鞒将军,那天议事的几个副将连连惊叹,完全没想到陈商主竟会舍得让掌上明珠亲自出马,对变革大业倾心尽力至此。
陈府商业庞大,无论怎样改朝换代,达官贵人总要追捧稀罕物件,战场上免不了用青铜兵器。就算巫女再祸害上百八十年,陈家依旧衣食无忧。几个平时根本不把父亲放在眼里的武将,如今见面也是毕恭毕敬,发自内心的臣服。
就连那个最嚣张的召帕副将,前几天居然主动将现银和牛羊送回府中,称愧不如商主大义,不敢受此恩惠。
没想到,我还没入权灵奘,父亲在俞元政界的地位就一百八十度逆转直上。如今父亲每天回家很早,变着花的让厨子给我做好吃的,带各种时兴的小玩意给我赏玩。还时不时的对别人感叹祖上有幸,得了我这个福星闺女。
父亲的商号周年大庆,府里大部分下人都去帮忙了。我谎称头痛,把许绍约到后院,前前后后的事情说了个通透。听我说要进权灵奘,就连这扑克脸也是眉头骤锁,闷声不言,好像被武功高强的漂亮巫女点了哑穴似的。
“怎么啦?你不是最想回家的吗?”我戳他痒痒,他躲都不躲。
“我是想回家,但是你去权灵奘当学徒,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单单不会拳脚也就算了,俨然没有任何有用的常识……这太危险了,咱们还是换个招儿吧。”我看他愁的简直成了冻干香菇,在台阶上蹲成黑乎乎的一团。
“啥叫我没有常识,你小子飞行仪表执照的成绩还不如我呢!”我不服气道。
“你看这有飞机给你开吗?历史懂吗?打人会吗?逃跑你跑的过吗?”许绍咄咄逼人。
说到历史,父亲所说的身毒国是哪里?
“印度啊!我刚说什么来着!赶紧告诉商主,不能去,绝对不行。”许绍直接给我最终宣判了。
哼,这里是陈府,又不是在Q国,你还当自己是组长呢。给我下命令,昏头了吧。我嘲讽道:“许绍,你信不信我现在喊一声,对大小姐不敬,就有好几个人冲出来打断你的狗腿。”
“想打我,先打的过我啊。”小黑脸不屑一顾握紧拳,在我面前虚晃两下。
就算打不过,你不也得像小狗一样四下逃窜吗?这里是陈府,我是你的大小姐,趁我还乐意帮你找回家的线索,赶紧跪下谢恩吧。我嘻嘻哈哈逗他。
“陈若离,你真愿意冒生命危险帮我回家?”许绍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不然呢,我在这当一辈子大小姐,就让你给我站一辈子岗吗?”
我向来与“勇敢”这个词扯不上关系。只是那几个月和许绍意外流落Q国,他虽和我不对脾气,有过很多摩擦,但为了摆脱“小丑”的控制,一起忍耐蛰伏,带我回到Z国,刚打算轰轰烈烈开始一场自由之战。
而后从他失踪,到这里意外重逢又并肩作战,面对这个原始世界里各种未解的谜题。纵然我收获了现实世界中没有的宠爱和地位,但又怎么能看着才华横溢如他沦落于此,永远和本该灿烂的人生失之交臂呢?
再说,去除掉妖魔化的滤镜,权灵奘无非是一个由巫女构建的小社会。巫女是职业,她们也只是寻常姑娘。待父亲做好我的新身份,一个背景清白、手无寸铁的小女孩,对道行高深的她们构不成任何威胁。只要足够小心,我应该不会惹上杀身之险。
评估风险可控,可以一试。
我抽丝剥茧,条条说与许绍。他没有再如我意料中对这番理论冷嘲热讽,反而表情凝重,久久不语。
“陈若离,这世上第一次有人对我好,却不图回报。”他表情平淡,努力把这句话说的不那么煽情。
“干嘛啦你,这么说话我都不习惯了。”我捶他一拳。
他认真地盯着我:“我保证从今天开始,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真的嘛,那你先把之前的罪行全部交待一遍?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回家了,一定会把整个故事说给你听。现在时间紧迫,先说我来到滇国后的事情。”
这孙子,看来之前没少诓我啊!
许绍直直站在院门后,似是因为愧疚而背对于我。他怕旁人听到,目不斜视,只是嘴唇瓮动,每个字却都十分清晰地扎进我的耳朵。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对周围这样熟悉吗?因为这不是我第一次来陈府,也不是第一次到俞元城。老实说,我也记不清有多少次了。”
许绍醒来之后和我一样,稀里糊涂趴在石板巷。幸亏租的潜水服肥大,他还在里面衬了衣服,不然赚到买新衣服的钱之前就只能一直像变态橡胶人一样四处丢人现眼。
他没我这么幸运,没有关切的爹爹,舒适的宅子,更没有成群的侍卫和婢女。他在路人讶异的目光中脱了潜水服,可人们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现代衣服更吃惊了。
看到脚下的青石板路,他以为因为溺水被人救到了古镇。可是哪个片场会有那么多群众演员呀!所有人赤着脚,光着腿,仅着一件宽大袍子,好奇地在他身边走来走去。
就连傻子也能看出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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