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洗干净后,肤色不算很白,却五官端正硬朗,相貌堂堂。

不可谓不英俊。

尤其是配合这圆寸头,乍看是和尚初还俗,细看却是个帅罗汉。

当他走入前堂,被孙掌柜看见时,起初他也以为是个和尚。

可凑近看了一阵后,便觉此人刀眉丹凤眼,鼻梁挺,嘴唇紧,下巴不算尖,但气势硬朗,有这股内在凶猛的味道。

若不是这小麦肤色黑了些,与当今尚白之风相左……

这人十之八九便是传闻中的小白脸了。

“第一眼不觉什么,平平无奇,第二眼开始,倒越发英朗。”

“单相貌而言,也不算上佳,只是中上之姿。”

“只是这身孑然于世的气度,倒是非池中物。”

想到这,他忽然一愣。

这人看上去不过十六岁左右吧?

还有这发型,莫不是个和尚?

等等……这人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各种疑问的答案呼之欲出时,被姜烛之行礼打断。

“阁下可是孙掌柜。”

“我是鸿越楼掌柜孙连,你是七巷帮……姜帮主?”

“幸会,寒舍简陋,招待不周,勿怪。”

“不妨事,姜帮主,不如去我鸿越楼坐坐,如何?”

姜烛之眯起眼道:“不急,先说事,请赐教。”

他招招手,乞丐找来两个清理好的陈旧蒲团,放在石佛前。

两人面对面盘坐,孙连开始讲鸿越楼的事。

这鸿越楼是酒楼,对门开着另一家酒楼。

两家不是冤家就是仇家。

先前对门找人来吃饭挑刺闹事,弄得他们生意寥落。

鸿越楼也不甘示弱,便找袁老八去搞一搞。

三百文定金已经付了,要是做完,剩下还有七百文。

“孙掌柜,这件事我可以接着做,但有上策和下策,你可选下。”

孙连说的时候,还在不断打量着这个一夜之间,干掉袁老八,成为七巷帮新帮主的少年,因为这少年给他感觉太不同了。

就像十几岁皮囊套了个几十岁灵魂。

他在说的时候,也试探性地加入了一些情绪词汇,夸大了些部分。

若是说给旁人听,势必会义愤填膺。

可这少年,要么点头,要么就是不经意间嘴角露出的一点上扬。

与其说在讲事,不如说,感觉像是在给上头汇报。

“哦?怎么说?以我之见,自是选上策。姜帮主这么说,想来两者不光有区别,更重要的是,价格上也有很大不同吧?”

“都有。”

“请说。”

“下策,便如你所愿,我差人去闹个事,收走剩下七百文尾款。这干净利落,是很不错。可会产生一些后续问题……”

“什么问题。”

“冤冤相报何时了——对吧,孙掌柜。”

孙连愣了下,但也没太惊讶,他无奈道:“自十几年前,那店开着,迄今为止,这梁子便结在这里,断无解的可能。这也不是我的意思,是老板的意思。我也只是拿着钱办事,和对面有来有往吧。”

“一次一两银子,我倒是不介意这种生意细水长流。可孙掌柜既然找到了我,愿意说这些,我却不想让孙掌柜吃亏。想来您也知道,闹下去对谁都不好。”

“可不是么,我们也想安安分分做生意,可……”

“可愿听上策?”

“洗耳恭听,请讲——”

开门做生意,重要的是买与卖。

今天你搞我,明天我搞你,比得是谁先黄。

这是水往低处流。

人呢,就该往上走。

不要搞小手段,开酒店比一比卖菜。

卖菜是两件事,卖是一回事,菜品又是另一回事。

“常言道,酒香也怕巷子深。”

“若能卖个声,客人来得多了,生意也好。”

“被对面报复便报复,只要招牌够硬,便也无妨。”

“怕就怕,自家不够硬。”

“人家稍微捣乱,便觉谁家吃不是吃,图个安静,并不是非你不可。”

“我这上策,便是帮你卖声。”

所谓卖声,其实就是做广告。

这种事很早就有了,但不成体系。

孙连眼前一亮,只觉这话在理,确实是正经生意门道。

只是——

“怎样才算硬?”他有些迷茫。

“招牌菜啊,打你们特色,你们对自家招牌菜总有信心吧?”

“这……”

说实话,孙连在今天来之前,确实挺有信心的。

可是被姜烛之这么一说,忽然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就像这少年所言,若真够硬,食客必是非你不可。

可现在呢,一闹事,生意便跌了很多。

“姜帮主说得在理,但我对这事吧……也有很多……唉,不知该怎么说。不如我做东,姜帮主赏脸,去鸿越楼坐坐,如何?”

“请——”

此时太阳升起,寒冷驱散不少,空气清新。

不久后,两人便走入一边是运河,一边是商铺的天水长街。

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实在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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