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尔!你今天真要出去做这个侦探!就和艾德尔家族再无任何关系!“
“克雷尔,我查过了,她是跟随她哥哥逃难来的,黑户。她哥哥..应该是..,我托报社的朋友继续在找了。“
“哥哥,父亲其实很感谢你帮了艾德尔集团这一次。哎呀,你不要说只是为了破案才这么做的嘛。好不好嘛,有空你就和我一起回家看看,好不好嘛,哥哥。“
“克雷尔先生!我今天又学会了一种语言!而且我发现你前几天看的那些符号是什么意思了,我写给你看!但你下次破案不能再抛下我了!我会有用的。我想待在你身边。“
“克雷尔·艾德尔,骷髅会从不允许个人私自退出。更不会允许马丁与约翰的卷土重来。“
“又没钱了吧,克雷尔。你只留小汉娜的伙食费,然后把钱给那些可怜人。你有没有想过每次破案后,你变成了那个最可怜的人。放下你那酸溜溜的黑面包。走,小汉娜,姐姐带你们去上次那个店吃龙虾。“
“克雷尔!“
“克雷尔....“
“克雷尔·艾德尔!“
“克雷尔...,放下我吧,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去吧...去成为..人类的英雄。“
克雷尔猛的睁开眼,紧接而来的是右手和双腿传来的剧痛,昏暗的墙灯在眼中飞速向后,他感到自己正在谁的背上颠簸着向前,耳边传来地下水花溅起的声音。
“霍..霍里先生?“克雷尔试探的问道。
“你醒了,克雷尔。别乱动,抓稳了。“霍里加速向前跑去,瞬间的加速让克雷尔有些失衡,他下意识的想用右手抓紧霍里,但是右手只回应给了他如针扎一般的刺痛,他完全感受不到对自己右手的掌控,他只好换用左手勾紧了霍里。重新贴上霍里宽厚的后背,克雷尔感觉身下有一种黏腻感,他低头看去,鲜血竟浸满了霍里的后背。
脚步声在空荡的通道里回响着,六、七、八,克雷尔数着霍里背着他拐过的转角,发现霍里并不是完全按直线在向前奔跑,似乎在特意绕开什么。四周昏暗的灯光和身上传来的剧痛让克雷尔连抬头都很难保持。他只好将头抵在霍里的肩上,用余光向左右观察。在霍里拐过第十三个转角时,克雷尔凭借地上频繁传来的踩水声和一路的观察,终于在脑中编织出了目前的大致情况。他们应该是在城市的某个下水道里,砖块的风化程度不高,应该是近几年新建立的。但是墙上又没有明显的水痕,说明近期都没有使用过。那地上的水是从哪来的?克雷尔将头挪到霍里的肩膀上,侧着使劲向上望去,没有发现任何水管的踪迹,只看到一个白色的横杠一闪过儿。
“霍里,克莱尔!这边!“克莱尔听出那是安伯的声音。他费力的将下巴放在了霍里的肩上,心中欢喜的向前望去。但当他看清站立的安伯和她背上的汉娜之后,这种欢喜崩塌了。安伯的全身都是血,深色的衬衣被染的鲜红,沾满鲜血的手正紧紧抓着汉娜苍白的手臂,牢牢的固定在自己胸前。
“汉娜她怎么了!咳咳!“克莱尔焦急的大声询问,湿冷的腥风钻进他的口腔,引的他一阵咳嗽。
“先关心你自己吧。小汉娜只是精神力透支而已,你就当她睡着了。你的手脚可是真断了。“安伯坚定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虚弱。
昏迷的汉娜嘴巴微动,安伯连忙调整了一下姿态让汉娜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她的背上。
“也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不是斯宾塞,你现在是一个死人了。“
“不止是他。“霍里补充道,“走吧,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霍里和安伯一人背着一个,向前跑去。
斯宾塞?谁?牺牲?除了又一次涌上胸口的难过以外,克雷尔的脑中乱成一团。那些平时思考时可以在脑中窥见的线此刻完全不见了踪影,克雷尔只感觉自己的脑中一个巨大的黑白旋涡不停地翻滚着,他竟什么都回忆不起。
“克雷尔,你弄明白了没!佛罗里达到底代表了什么?“
佛罗里达?安伯催促的语气让克雷尔在心中重复了这个词几遍,但他的脑中依旧只有那个黑白的漩涡。
“安伯!它们追上来了!“
“跑!再跑快一些!!!“
克雷尔听见他的身后传来一阵阵的嘶吼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在逼近着他们。他们冲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转角,克雷尔感觉到了霍里、还有安伯急促的呼吸声。他们的脚步声在的通道中回响,如同他们心跳跳动的声音。嘶吼的声音逐渐变得远了,但他们始终没有等到转角处那代表希望的亮光。霍里和安伯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们的嘴唇上逐渐失去了血色,鲜血从他们身上落下的速度也变得缓慢。
在又一个的拐角,又一次的没有任何光亮。两个奔跑至今的人再也没有一丝能从身体里榨出的力气,踉跄的倒在了地上。克雷尔从霍里的背上摔落下来,他的右手先于身体砸到了地上,钻心的疼痛让他的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来不及去思考如何减缓这份疼痛,他用左手撑地,黏稠的感觉包裹住了他的手。克雷尔焦急的抬起身子,但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勉强抬起上半身。昏暗的灯光和沉重的眼皮干扰着克雷尔,他勉强看清了倒在前方的人影,咬着牙用左手扒着前方,一点一点的向前爬着。他爬到了霍里的身边,想要拉动这个昔日如熊一般健硕的猎人,但无论克雷尔怎么努力,那具身体纹丝不动。克雷尔又艰难的转身,向着不远处的安伯爬去。汉娜被安伯在紧紧抱在怀里,克雷尔才明白安伯在意识仅存的最后时刻变换了姿势,一个人承受了所有的冲击。然而就算如此,在微弱的光线下,汉娜此刻苍白的脸色和皮肤让她更像是一个易碎品。他再一次用力的尝试挪动二人的身体,依旧是徒劳的。
嘶吼声再次靠近了,想想办法,克雷尔,你不是侦探吗,快想想办法!尽管如此的逼迫自己,那团漩涡仍然占据着克雷尔的大脑。克雷尔把头砸向地面,他感到水黏稠的溅在了自己的脸上,额头的剧痛终于让克雷尔重新在自己脑中找到一根极短的细线,他得以回忆和思考,一些零碎的画面在脑中快速放映。片刻后,克雷尔爬回到霍里身边,在他的身下翻找着,果然,有一把手枪。克雷尔翻过身,仔细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自己的左手和眼上。嘭嘭嘭嘭,四个墙灯应声而灭。“M1911,还有3发,留1发给自己。“克雷尔的身体迸发出巨大的力量,驱动着他向着反方向全速爬去。他重新爬回那个转角口,在进入通道前,他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三人。
克雷尔不顾一切的向前爬着,他记得前方有一个拐口,对,就是这!他爬了过去,然后朝天上扣动了扳机。他能感觉到那股恶臭捕捉到了这声巨响,嘶吼着朝他奔袭而来,他再次向前爬去。再远一点,爬的再远一点,克雷尔,爬的再远一点,把它们引到离汉娜、安伯和霍里尽量远一点的地方。克雷尔又一次艰难地控制着身体转向,再次向天上扣动了扳机。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但对于克雷尔而言,他已经完全捕捉不到时间的概念,他的脑子里只有拼命的向前爬。在不知道第几个拐口处,克雷尔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脸重重地跌在地上,大口的呼着气,肺像被火烤一般的难受。他感到自己靠近地面的侧脸上又一次沾满了那黏稠的水。一盏墙灯在他头上亮起,克雷尔看到了满目的红。他惊吓般的抬起了身子,他看向身下,血红的河流正沿着地面缓缓流淌,那股温热,腥臭和黏稠感从克雷尔的脊柱下爬向他的全身。他感到自己身体里的血和器官在此刻同时歇斯底里的尖啸,它们涌动着、渴求着,疯狂的想要从他的身体里钻出。他的皮肤下,鲜血变得如针一般向外挑动着,克雷尔看见自己的皮肤变的像是刺猬的刺一样,向外不断地蠕动着。血河突然变得汹涌起来,成长为了更加广阔的血海。血海中伸出了无数只腐烂的黑手向克雷尔涌去,疯狂的啃食起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将他肉下的白骨都挖了出来。
就在那股疯狂就要拖着克雷尔没入那无尽的血海之中时,他听到锐器发出了快速划过空中的声音。那些啃食再也没了动静,那些恶臭与腥热的味道消散了,那切骨的疯狂也变得平静。一只手从淡黄色的光芒中探出,温柔地抚摸着克雷尔的头发,克雷尔身体里狂躁的血液和器官开始变得平静,身上那些被黑手啃食过的骨与肉也开始重新生长,克雷尔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这股宁静将克雷尔带回了他在波士顿的侦探小屋,阳光静静地洒在那间不大的房子里,汉娜在椅子上荡着双脚等着开饭,安伯在批评自己不久前买的家具太过老土,连霍里先生都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转播的棒球比赛,还有身边的,身边的?他记得还是他希望?他的身边理应还有一个人。
“克雷尔,还不能放弃。拯救之途,在穹顶之中。“
克雷尔的意识回到了现实,他艰难的站起身。看见一个身影正在朝苍白色的光芒处走去,越来越远。他想要抓住那个背影,他伸出左手,拼命的伸出左手向前,然后,一个熟悉的温热感被他抓在了手中。
“嗯?做噩梦了么,克雷尔侦探。“
温暖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再次眷顾了克雷尔,米白色的窗帘被微风带着轻轻舞动,克雷尔闻到传来的风中有很好闻的花香,一种慵懒和疲惫包围了他,他迫切的想要伸一个懒腰来释放这些。
“嗯....,克雷尔先生,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嘛?“
声音再次响起,克雷尔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紧紧地握着一个纤细又白嫩的手,一个女子的手?他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克雷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眼前的人像是从梦境中走出的幻影,他只有在大学教授描绘阿佛洛狄忒的时候才幻想过这样的容颜,而那双海蓝色的瞳却又是那样的清澈,没有沾染一丝世俗的烟尘。
那人看克雷尔看着自己发呆,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开口道,
“我是男的,克雷尔先生。“
克雷尔被他的这句话惊醒过来,窘迫的放开了手,脸上微微发烫,
“对..对不起。“
“接受你的道歉。克雷尔先生。霍里先生已经赶去占卜大桥了。“男子走到一旁的茶几上,拿起咖啡壶倒向一个英式茶杯。“他托我转告你,如果能行动的话,就按时在3点赴约,他们最晚等你到下午5点,现在是早上8点。“他走了回来,将茶杯放在了床边的小柜子上。
“占卜大桥赴约?今天是几号?!“克雷尔回过神来。
“今天是6月25号了,克雷尔先生,距离你那晚从玫瑰大街43号的楼顶摔下,已经过去2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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