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青湖,雾霭沉沉。

只见一叶小舟破开迷雾,竹篙划动湖面,漆黑色的湖水荡漾开来,小舟缓缓靠岸。

“玉田,还不快上来,家里都开宴了。”

小舟上的苏玉田提鱼篓,里面躺着一条两尺的草鱼。

“现在鱼肥,正好带回去一起吃。”

细看之下,这条草鱼并无眼珠,只有黑黢黢的眼眶。

归墟之中,除却被阳间感召的灵以及灵官,其余灵物皆不可视、不可闻、不可言。

“老爷子怎么请了张癞子他们父子?”

刘顺子颇为不解。

苏家跟张家的恩怨他是知道的,难不成是因为张金把闺女许给了吕淮?

可是按照他对老爷子的了解,老爷子不是这种服软的人才是。

苏玉田说道:

“听闻张金将女儿许配给吕捕头,爹也是想借此机会冰释前嫌。”

刘顺子大感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老爷子也是为了让小尘以后的日子好过些。

他连连摇头。

“我看冰释前嫌是假,羞辱是真。”

“那对父子一进门就坐在主位上,就好像这宴是给他家办的一样,其他人都不敢招惹他们两人。”

“玉田,你还是让小尘离开青县吧,惹不起躲得起,好汉不吃眼前亏。”

苏玉田低头不语,他们谋划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二人刚到苏家,便听到苏平山的声音。

“兄长,此事确实是我不对,我给您倒杯酒。”

“张伯,东西合不合您的胃口?”

张金的阿父阿爷坐在主位上,喝得脸色红晕。

苏平山像下人一样在一旁伺候。

归墟之中,衣食住行亦如阳间。

只不过无需一日三餐,十五日一食皆可。

钱财一类的,靠儿孙每月的祭奠纸钱。

且无需交税,至于做鸡鸣狗盗勾当之人,自有灵官断案。

此时张癞子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子。

“苏平山,你真以为当年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我大儿子可是死在你手里的。”

其余客人纷纷看去,青县的百姓都知道。

张癞子的大儿子就算不被苏平山误杀,按律法也要被斩首。

何况苏平山还放了张金一马,现在却恩将仇报。

苏平山满脸堆笑,低眉顺眼道:

“兄长,当时是我一时鲁莽,您多担待,我以后给您做牛做马。”

却见张癞子将臭烘烘的脚放在桌子上。

“想要保住你孙子,可以啊!去打桶水,给爷爷洗脚,洗得干干净净的。”

张癞子的父亲则在一旁安静地喝酒,看苏平山的笑话。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苏平山生前备受尊重,他们张家则因为那件事被人说三道四。

刘顺子咬牙。

“欺人太甚!又不是自己儿子当捕快。”

苏玉田将鱼递给身后的刘顺子。

“顺子哥,你帮我拿去后厨。”

他转身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癞子叔!咱先吃好喝好,待会儿我亲自给您洗脚搓背,保证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张癞子斜了一眼苏玉田。

“玉田,你还找不出杀你的人是谁吗?”

苏玉田叹了口气。

“别提了,我家那个傻儿子,哪里会找什么凶手。”

“癞子叔,先把脚放下来吧,刚捞上来一条草鱼,新鲜着呢,我特意给您抓的。”

张家父子对视一眼,唇角浮出若隐若现的微笑,心里非常得意。

张癞子说道:

“那行!”

他抬手拍了拍苏平山的后脑勺。

“跟你儿子学学!你看他多懂事!”

苏平山脸上都是笑容,低眉顺眼道:

“是,兄长您教训的是。”

周围的其余客人敢怒不敢言,张家算是傍上了权贵。

为了他们的子孙,谁都不想多管闲事。

.....

阳间青县,夜阑人静。

子时,苏尘摸黑来到张金家。

他光着膀子,脸上、上半身都涂满了今早从灶台下扫出的木灰,黑黢黢的,藏在夜里很难被发现。

苏尘沿着墙根坐下,将刀放在身后。

不多时,一个圆乎乎的身影顺着墙根来到他身边。

借着月色,苏尘看到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李大龙。

都是光着膀子,身上涂满木灰,手里还提着一把刀。

李大龙有钱,认识的人多,家中有刀也是正常。

李大龙见到苏尘跟自己一样的装扮,也是愣了一下。

“我先进去,然后从里面给你开门。”

苏尘说道。

李大龙点点头。

“你受了风寒?”

“没有,我把鼻子堵住了,怕闻到血后会吐。”

苏尘解释道,他也听到李大龙声音怪怪的。

“你也塞住了鼻子?”

李大龙嗯了一声。

苏尘继续道:

“先一起动手解决张金夫妇,然后你去杀张颜玉,我杀张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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