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头上看,鸡粪不如牛粪,毕竟鸡的肚肠小。形状上说,又比羊粪差,羊粪蛋子黑黑圆圆的,好看。鸡粪简直跟稀汤一样,只有干了才勉强板结了一小块。
好的东西,自然每一家都看紧。
好比莫法根放牛的时候,总把鼻子醒着,牛一放屁他就知道了。他几步跑到牛屁股后头,垫上一把干草,等牛粪下来,又盖上一把鲜草,熟练地把右手插到干草下面,左手捂在鲜草上面,上下一盒,乘热兜起,每天都是一大筐。
莫家村不放羊,羊都在每一家的羊圈里头,自然羊粪也就在每一家的羊圈里头了,不必担心的。漂亮的羊粪蛋子落在铺好的稻草上面,凑够份量就从圈里扒拉出来,把混着羊粪的稻草堆到枇杷树下的浅坑里,再盖上土,一年的肥就够了。
猪屎稀得很,根本没有办法拾起来,就更不担心。还没见过不要脸的,挑着粪桶去别人家的猪圈里舀屎的。
她家里没有牛,也没有羊,只有一头猪。一亩六分地,一头猪的猪屎加上家里三口人的人屎,用在菜地上,桑树地就要荒,用在桑树地上,菜就长不大,也不甜。
没有办法,她下了决心,喊碧霞带着碧火去拾鸡粪。
“鸡粪没人管,村口大树下,带着弟弟去拾来。”她把一大一小两个竹篮子交到碧霞手里,小声吩咐。
“娘,去哪里拾?”碧火最听妈妈话,妈妈讲的,他都听进去。
“问你姐。”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碧霞不说话,拎起两个篮子,拉着弟弟的手,就往门外走。
“竹篮子缝隙大,记得先铺一张南瓜叶子在底下。”她不放心,又没办法,用手肚子那块还算干净的白肉抹了眼角,继续在猪圈旁的灶头边忙活起来。
碧霞十四岁了,她对妈妈有意见,听了大伯的话,她更觉得自己的妈做得错。
“你一个女子,迟早也是嫁出去,姓什么无所谓,可是你的弟弟,碧火,怎么也能改了姓?你爹留下的姓,也敢不用!”她大伯见到碧霞,总是要说改姓的事情。
碧霞心里面觉得自己还是叫莫碧霞,哪怕她是一个女子。她想着,要是有人问她姓什么,她说姓常,那么人家自然觉得她的爹是常大爷了,而她那该死的离家出走的爹,实际上是姓莫的。这就要闹笑话。
以前村里人只管叫她碧霞,可是自从改了姓,就都叫她“常碧霞”了,她听着非常刺耳,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在莫家村待下去。
人家叫她“常碧霞”,就是提醒她从莫家村滚蛋。可是自己明明就是姓莫的,本来要比姓刁的正统,可是现在姓刁的也管自己叫“常碧霞”了,而且就属同班的刁绣花叫得最起劲。
碧霞妈就是这样的不对,做错了。
“我觉得姓常挺好!”在去拾鸡粪的路上,碧火对他姐说。
“你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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