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轮明月高挂,中元节刚过不久,正是月明星稀时节。
大漠中的圆月更加明媚动人,尤其盛夏夜里,一天燥热尽去,凉意扑面而来,远看沙漠空远,近听万籁无声,端的是种享受。
杂树坡镇中大街上,莫为薛谋二人自然无心赏月,一旁众人也心无旁骛,看二人生死相搏看得津津有味。
铁纤柔最是过分,就着店伙小五端来的羊肉醇酒,大马金刀跨坐矮墙之上,一边喝酒一边吃肉,不忘惋惜说道:“可惜了,刚才开个赌局好了,莫爷打得太快,才几招就分出胜负了!”
店伙计小五抱着斩马刀站在一旁,随手到盘中拈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摇头说道:“您想得美,谁能押这姓薛的胜!”
铁纤柔猛然抬手,将小五又要拿羊肉的手打飞,这才得意说道:“赔率上找呗!难道一赔一百都没人肯吗?”
一旁一个衣着整齐干净的粗壮汉子,堂而皇之伸手到盘子里取了块羊肉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赔率再高,也得能赢算,莫爷虽然不算天下无敌,但是他既然肯应战,那他必然能赢!要是有一丝一毫输的可能,怕是早就跑得没影了!”
“老板娘!怎么老回吃肉你就让,我吃就不让呢!不带你这么偏心的啊!”看铁纤柔不管老回,小五不干了。
“老回在后厨干活,一天下来手都比你那脸干净,你那手洗了么你就抓羊肉!”铁纤柔抬手又打了小五一下,“收完马粪就去上菜,你以为我不知道?说你八百回了,你听么!想吃可以,洗手去!”
辛萍一旁听她们说得有趣,想起刚才吃的羊肉是小五端来的,不由有些反胃,强忍着恶心问道:“柔姐,回爷为什么说……说我师兄肯定能赢?”
老回话里话外之意,她自然听得明白,如此一问,只是有意确认而已。
“咱家莫爷眼光毒着呢!心黑,手黑,但绝对不傻,真打不过的话他早跑了……”铁纤柔又喝一口烈酒,看着大街上的莫为,骄傲说道:“谁是大侠他都不是大侠,他就是沙漠里的毒蝎子,瞅人不注意咬上一口,要是一口咬不死,就绝不下口……”
辛萍心中暗暗有些别扭,心说大师兄武功如此高强,怎么还是这样的人?具体是哪样的人,她一时半会却又说不上来。
街上薛谋哀求声起不久就变成了哀嚎,忽听“咔嚓”一声爆响,莫为终于停下手来,弯腰在那摸了半天,最后才拿起一双铁戟,缓步走到众人面前,对那几名薛谋同伴说道:“过去给他收尸,是就地埋了,还是将他送回宗门,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就在这里站着,半个时辰内你们不走,我就把你们都打死。”
那几个人吓得一跳,有个胆小的直接吓得坐在地上,同伴们将他拽起,四个人跌跌撞撞去给薛谋收尸。
只见那薛谋蹲跪在地,身子陷入大半,仍旧保持着举着双戟的姿势,只是身边黏糊糊分不清什么液体,显然已死得不能再死。
莫为一旁虎视眈眈,几人不敢怠慢,连忙用力将尸首从地里拖了出来,抬着抱着就要离开杂树坡。
“等等,”莫为铁尺一挥拦住几人,“你们知道他师门在哪儿吧?知道就好,帮我传个信儿过去,我这几天进关,到时候一定登门拜访。”
那几人面面相觑,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最后一个年纪最大的低头说了句“知道了”,这才一起离开。
莫为一手拎着双戟一手拎着铁尺回到客栈,铁纤柔拍拍身上尘土下了矮墙,摇头叹息说道:“没意思没意思!打得这么快,一点儿都不尽兴!”
莫为缓步而行,与她走在最后面,临近客栈门口时,见众人都散了,这才小声说道:“我要走了,再也没人护着你了,镇威将军那里,不如……”
铁纤柔身形一顿,转过头来一脸凝重之色,瞪着莫为说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剁了你的行货喂狗!”
莫为连忙闭嘴,却听铁纤柔又道:“这店能开就开,不能开我就关张大吉,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去给人做妾!”
说着她一撩面上轻纱,指着面上那道血色疤痕说道:“你确信,如果镇威将军知道我有这道伤疤,还会对我动心?”
月色下那抹疤痕狰狞无比,宛如一道血色沟壑横陈秀美面容上,莫为抬手轻轻触碰那道疤痕,叹息说道:“道理虽是如此,我终究还是不放心……”
铁纤柔眼中泛起柔情,却轻轻挥开男子手指,转过头去说道:“怕个鬼!说破天去不过是先奸后杀——或者先杀后奸?”
她转身掀开门帘,进去前留下一句硬邦邦的话语说道:“左右老娘都能爽到,也好过被你这么天天吊着……”
“咳咳!”莫为被她最后这句话噎得差点上不来气,忍不住又苦笑一声,随着进了客栈。
长街上刚刚死了一人,众人却都如同无事发生一般,那几伙商旅继续饮酒吃肉,莫为与铁纤柔也若无其事一般,回到座位继续闲谈,只是店伙计小五过来取走酒肉又热了热,回来时端来三大碗汤饼,热气腾腾,香味不绝,很是引动食欲。
辛萍看着汤上几片绿叶,她来时便吃过这面食,何曾见过菜叶?心知肚明自己借了莫为的光,只是她仍沉浸在刚才的生死搏杀里,有些难以置信,众人竟能如同没事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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