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天色易晚,申时刚过不久,远处天边道道浓烈晚霞,高墙深巷之中,却已暗沉下来,便如暮色降临一般。

莫为抽身退后半步,也不回头问道:“听过南宗这几号人物么?”

蒋子锐毕竟年长,江湖阅历比辛萍丰富得多,闻言忙道:“略有所闻,徐愈和姜雨扬都是岳王孙师弟,剑法卓绝,在南宗身份超然……”

莫为轻轻点头,眼前两人既然是岳王孙师弟,公孙净与刘不归师叔,手上功夫自然不弱,看着四十出头年纪正是盛年,内力修为只怕也极是可观。

当时二人出手相救刘不归,一人痛下杀手,一人留有余地,莫为心中已有计较,沉吟片刻笑道:“若我此时建议,咱们换个地方决一死战,不知两位师叔意下如何?”

听他轻飘飘说完,徐愈一愣,姜雨扬却哈哈笑道:“你这小娃忒也不知天高地厚,你这般年纪,比不归师侄强些终究有限,何德何能与我等决一死战?如此大言不惭,倒和那辛万里一脉相承!”

莫为眼中闪过一抹怒色,未及说话,却听那徐愈说道:“公子年轻有为,何必非蹚这趟浑水?我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请辛小姐回去,若公子能行个方便,徐某愿意居中担保,日后落雨剑派门下,绝对无人找公子麻烦,如何?”

莫为看着姜雨扬,忽然笑道:“南宗欺我恩师,辱我师娘,害我师弟师妹,若非今日不愿牵连故人,我岂能与你们这般饶舌?”

一旁居绍言忽然掣出长剑在手,朗声说道:“莫大哥!你不用顾虑爷爷和我,和他们拼了!”

莫为闻言一愣,随即仰天大笑说道:“好!既然如此,我便与他们拼了!”

他手执铁尺前趋一步,轻轻一抖随意站定,笑着对徐愈二人说道:“我与南宗不共戴天,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只看他方才嬉笑怒骂,不过寻常江湖人士样子,此刻上前一步,却气势陡变,面容阴翳深沉,眼中满是决然赴死之意。

徐愈素来谨慎,见对方神情大变,不由面色一紧。那姜雨扬却鄙夷一笑,左手拇指微弹,手中宝剑锵然出鞘,剑锋兜转,直奔莫为袭来。

徐愈心中不安,却也并不如何担心,师弟姜雨扬内功深厚,剑法卓绝机变百出更在自己之上,眼前莫为年纪轻轻,再怎么身手了得,比起姜雨扬来,终究还有不小差距。

方才莫为与刘不归过招,徐愈自己也看在眼里,明显眼前男子比起辛万里其他徒弟强出不少,只怕对上掌门首徒也不遑多让,只是强归强,内力修为、临敌对战这方面,却是丝毫不能取巧。

想到师弟姜雨扬有生以来便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徐愈暗笑自己思虑过重,放下担心为自家师弟观敌瞭阵。

姜雨扬剑招凌厉狠辣,同样是落雨剑法,在他手中用来,却毫无缠绵悱恻之意,招数之间尽是阴森晦涩、潮湿阴冷之感,莫为首当其冲,感受最为直观,他挥舞铁尺迎击而上,手中所用,也是同样落雨剑法,只是多了一份煌煌正大之意、凛然不屈之威。

他招法沉凝、剑意雄浑,手中铁尺黝黑沉重、钝而无锋,举手投足间却有森然法度,尤其面容沉肃、心意决然,每一招用出,都隐隐然生出雷霆之感。

徐愈扶起刘不归,又将另外两名落雨剑二代弟子搀起扶到一旁,这才细看场中二人过招。

师弟姜雨扬剑势凌厉,变招极是频繁,往往一招未及用出,后续变招已然连绵而至,若非自己于落雨剑法也浸淫数十年之久,怕是根本难以辨识到底是用的落雨剑法哪一招哪一式。

反观对面男子所用剑招,却是明明白白的落雨剑法,只是每招每式似是而非,有的神形俱在,有的形似而神非,有的则神似而形非,只是招式起落转承间运转自如,竟也毫不滞涩。

徐愈暗暗叹息,辛万里有此高徒,若是细加调教,假以时日必是南宗劲敌,如此大好苗子,却白玉蒙尘、遗落世间,实在暴殄天物、甚为可惜。

兔起鹘落之间,两人已过二十余招,姜雨扬长剑翻飞猛攻不住,看上去占尽优势,却始终攻不破莫为手中铁尺,场中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刀刃相交不时爆出团团火花。

居老太爷早就接到了家人报信,这会儿由着两名真正梳拢过的小妾扶着,站在大门口台阶上观看场中殴斗,他摇摇手拒绝了管家闭锁大门的建议,吩咐将居绍言召到身前,低声说道:“我看今日这事儿必然不能善了,一会儿若是时机不对,你就按之前我说的立即就跑!千万别做意气之争!”

“爷爷!”居绍言眼睛一红,看了眼场中莫为,情绪更加激动起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你莫大哥不是他们对手,今日便是咱家灭门之日!”居老太爷双眼炯炯,眼中闪过场中火把光影,语重心长说道:“你莫大哥刚才所言,怕是你们都没听出究竟,他说‘我便与他们拼了’,上前一步时又冲你们摆手,其中深意还不清楚么?”

“便是你不惜自身,也要顾念你莫大哥两位同门性命吧?”居老太爷苦口劝说爱孙,“我已备下三匹骏马良驹,形势不对你便与那两位少侠一起逃走,想来以莫少侠武艺,对方定然无法立刻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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