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刚过,天气便渐渐燥热起来。

邺京的一处宅院里,一位身穿蓝衣女子正坐在廊檐下的黄梨木靠背方凳上,半眯着眼睛,听廊檐外的管家婆子们滔滔不绝地汇报自己手上的差事。

“少夫人,老奴管的小厨房,这个月一直秉持您说的勤俭美德,那可是能少一滴油绝不多一粒米!就连三姑娘院里的虎子,狗粮都少了一半!各院儿的加起来才一月就省了足足有几十两!”

“少夫人,俺负责的库房,那也是攒足劲将里面的陈年杂物都又理了一遍,坏的修补潮的晾晒,主打一个…一个…循环利用!”

“……”

秦淑和虽眯着眼,倒也听了个齐全。作为这陆府的少夫人,她每月都会细细盘查下人的差事,美名其曰是例会。

“王妈妈,给虎子减狗粮这事不妥!”

被点名的王妈妈不知所措,呆呆地望向秦淑和。后者晃晃玉臂,淡淡道:“不如直接去了这笔开销,成年的狗是可以食人残羹的,三姑娘那么爱护虎子,就从她的月例扣一部分给虎子。”

王妈妈当即恍然大悟:“妙啊!”

秦淑和又将目光望向另一位妈妈:“宋妈妈,库房里的东西也要学会分主次,先将旧的登记好以后给各院儿作为赏赐,好的就去钱庄换成银钱存起来!”

宋妈妈崇拜地点点头,望向秦淑和的眼中闪着动人的光芒:“少夫人,还有些已经彻底坏掉的,该如何处置?”

“送去济慈院,换成银钱给小孩子们添点吃食。”秦淑和的神色一点没变。“公爹爱好名声,就以他的名义。”

宋妈妈丝毫不怀疑秦淑和,反而雷厉风行地就叫来底下的人去干活。

就在秦淑和准备照常讲几句话便起身回自己的簌雪院时,一直贴身伺候她的婢女慎语快步走来,额头上还挂着汗。

“少夫人,少爷!少爷他回来了!”

秦淑和面上露出一丝诧异,她嫁进陆家的当晚,陆二郎便领命出征,没过多久就传来他死在了战场的消息。

如今竟是活了吗?

想起大婚时掀起自己盖头陆二郎耳根红透了的场景,秦淑和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那便是好事,何必如此惊慌?”

慎语面色古怪,欲言又止,“可…可少爷他还领了个女人回来。”

秦淑和迈开的腿有一瞬停顿,又很快如常。她素来便是淡漠的性子,鲜少会患得患失,“嗯。”

一踏进主院,便听见了妇人的哭声。

秦淑和一眼望去,她那端庄规矩又多的婆母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紧紧抱着陆二郎,“我的儿呀,你可算是回来了!娘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就连一直稳重的公爹也红了眼眶,站在婆母身后,哑声道:“回来就好。”

陆二郎一身风尘,脸上还多了几道疤痕,好在他身子魁梧,倒格外显得多了几分粗旷豪气。

“母亲,让您和父亲担心这么多年,是承缙的不孝。”陆承缙有些惭愧,“当年事出紧急,我奉命潜伏在北凉军中,如今边境咱们大盛打了胜仗,儿子更是斩了那威武王的头颅!咱们陆家,也是有军功护身的了!”

陆母闻言,更是欣喜,“不愧是娘的儿呀!斩杀了那什么武王,是不是也能升官呀?咱家现在只是个伯府!”

陆承缙笑笑,眸中满是骄傲:“足够儿子领个不错的职位,也能给您领个诰命了!”

“说不得,能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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