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娜感到浑身上下都疼痛欲裂,仿佛身体曾被一列火车碾过一样。她试图坐起身来,却发现动弹不得,这才注意到了头盔视窗下方的故障警告:核融合核心受损,动力装甲处于紧急锁定状态。
透过头盔的目镜往外看去,外面此刻仍是黑夜。她回忆起了在黑山上空受到的地对空攻击和随后的失败迫降,但她不知道此刻距离她坠机过去了多久,是几个小时,还是一个昼夜。
维尔娜试图从头盔里观察周围,但受限的视角只能让她勉强看到有几个人走在旁边。她能感觉到自己躺在某个硬质的平面上,并且正在前进。从身下的颠簸感和这缓慢的行进速度,不难判断他们把她放在了某种非常原始的载具上。可他们是谁?是黑山上用制导武器攻击她飞鸟的那些人吗?装备制导武器的群体,也依然要使用原始的畜力或者人力拖车吗?她对外部的情况有许多疑问,但此刻她要先确认内部的问题。
维尔娜拨动装甲手套里的控制钮,在头盔内调出军用PDA的显示界面,进入状态栏。医疗记录显示,动力装甲的医疗辅助系统在她昏迷期间给她自动注射了两剂治疗针,但她肋部和左臂这两处的骨折较为严重,无法籍由装甲内置的简易医疗手段治愈。同时,她觉得自己有轻微的脑震荡,身上还有多处挫伤,这是装甲无法检测出的伤势。但考虑到那场坠机的惨烈程度,维尔娜认为自己已经极其幸运了,她的身体此刻仍是基本完好的,没有致命伤,也没有缺失任何重要的部位。不过在PDA界面上如此直观地看到自己骨折的部位,仿佛唤醒了这两处伤势,剧痛汹涌袭来,疼得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你们听到了吗?”这会儿轮到拉车的毒眼费尔比突然停下了脚步,让走在板车后面的鼹鼠牙吉姆撞到了车上。
在最前面开路的蛇皮佬考尔立刻停下来,警觉地环视四周:“我没看到什么。你听到前面什么动静了?”
“不是前面,是车上那个东西。你们都没听见?”
在队伍后面押阵的大瘤头不高兴地走上来:“为什么停了?”
费尔比夸张地指向板车:“那东西叫了一下,你们真的都没听到?吉姆,你就在后面,你也听到了吧?”
吉姆困惑地摇摇头。
“你这个老毒虫,你就是想偷懒对不对?”大瘤头指着费尔比的鼻子骂道,“刚才你就鬼鬼祟祟地乱敲那个机器人,这会儿轮到你拖车,你又装神弄鬼的。”
费尔比愤懑地转向其他人:“见鬼,你们一个都没听见?我眼睛虽然有点毛病,但我耳朵还好使得很,马丁?考尔?”
马丁也摇了摇头。考尔叹了口气:“我没听见什么,伙计。你说说那东西是怎么叫的?”
费尔比使劲儿抓了抓溃烂的头皮,试图用他贫瘠的词汇库来组织起语言:“怎么说,就是像个小女孩或者小狗被踢到或者抽到时的那种叫唤,好像很痛的样子。”
大瘤头扑哧一声大笑道:“你这个没救的瞎眼毒虫!”
吉姆有些忧虑地说:“也许我刚才不该给你第二管杰特的,伙计,你不该连着吸那玩意儿。”
费尔比急得满脸通红:“我没吸多!该死的,你们这些聋子,我绝对听到了!”
大瘤头傻笑着拿起一截粗绳,走到板车前。考尔想抬手阻止他,但大瘤头已经兴致盎然地挥起绳子抽向板车上的躯体,随即用一种尖细的声音叫道:“哦,我疼,费尔比叔叔,我是个可怜的小机器人。”然后又忍不住捧腹大笑。
费尔比握紧了拳头:“你这个神经病!”
“先生们,我们现在不该停下的,”马丁及时出来调停道,“继续走吧。费尔比,你需要我来换你拖车吗?”
费尔比用力抹了把脓液,狠狠甩到地上:“用不着,老子还有力气!但照你们几个这耳朵,NCR游骑兵摸到咱屁股后面了你们都听不见!”
维尔娜在动力装甲里忍着疼痛,不再敢挪动和发出声响,也不敢深呼吸,生怕会牵动肋部的骨头。她花了好一会儿才让呼吸平复,痛感也稍稍缓解。
这些人刚才交谈的话语,让维尔娜觉得他们不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而更像是废土上常见的掠夺者。如果只是几个拿着简陋武器的野蛮掠夺者,那他们就造成不了多大威胁,但她看不到他们的装备,无法确定这一点,更何况她现在还动弹不得。
维尔娜调出PDA的装备栏,检查她的动力装甲。装甲的基础骨架和传动系统没有受损或故障报告,全身也没有脱落件和穿透点,包括核心保护罩在内的各个装甲部件都看起来完好无损,但核融合核心的受损警告却仍然固执地悬在视窗界面下方。
维尔娜在PDA界面里翻来翻去也没能得到更多的技术信息,她目前仅能得出这样的推论:在她坠机后的昏迷期间,有什么东西在未击穿装甲的情况下隔空瘫痪了动力源,核心的能量输出功率降到了1%以下,这使得她的动力装甲进入了锁定状态。维尔娜只能想到电磁脉冲这一种可能,但是X-02H型动力装甲具备非常完善的EMP防护能力。普通的电磁手雷哪怕扔到她腋下,也不太可能直接瘫痪核心,只有近距核爆所引发的强电磁脉冲才能做到这一点。
那么是飞鸟上的那座实验性反应堆在坠机时发生了爆炸,并引爆了弹舱里的迷你核弹?可如果是这样,那她早就跟装甲融成一团了,没有幸存下来的可能。
这些疑问,维尔娜一时半会想不出答案,但眼下的现实是她的动力装甲失去了行动能力,所有的高级功能系统也随之下线,只剩下最基础的生命维持系统还在运行。她依然可以呼吸过滤后的空气,也不需要担心辐射和生物灾害环境的威胁。但是她没有水,也没有食物,身上还有伤势。
她的动力装甲此刻就像是一具用复合陶瓷材料制成的人形棺材,她被困在里面动弹不得,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但生存的窗口却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关闭。
维尔娜第一次体会到了被活埋的感觉。
他们昨天傍晚从3号避难所出发后,先是行进到188号贸易站外围的埋伏点,接着经历了夜幕下的长途奔袭,后来又在坠落地的事故中失去了队长。而当他们踏上返程时,为了避开可能前来察看的NCR巡逻队或者军团突击队(碰上这两者几乎一样糟糕)又绕了一大段路。吉姆提出想要原路返回,这样可以顺路找一找他那两颗被打飞的门牙,被众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只有马丁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说会帮他再找到一只合适的鼹鼠来换牙。
当他们终于走到维加斯废墟外围的废弃炼钢厂时,天色已经开始放亮。最后一段路由大瘤头拖着板车,他坚持要亲自把这次行动唯一的战利品拖回3号避难所,以显示他临时队长的功劳努力。此时劫掠小队的每个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只想赶快回到避难所倒头大睡,没人想跟他争这份功,更何况天知道机车手对他们这趟出击的结果会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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