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玫面试完之后,倒是打算认真在繁都找工作了。

外公问起考试情况,祝玫道,“等通知。”

外公闲不住,虽然打着石膏,还是做着农活。

这会儿,他在剥蒜头。

外公满怀期待说,“你那天穿那么正经,肯定能上。”

祝玫无言道,“我什么时候穿不正经过?”

外公道,“上次我去看你,你不就穿一身紧身的?那样怎么出去见人。”

祝玫失笑道,“那是瑜伽服,是健身时候穿的。”

外公于是道,“那就好,那就好。”

跟这个老顽童也掰扯不清,祝玫坐在他身边,帮着剥蒜皮。

外公的手,经脉交错,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肤,手背上都是老年斑。

年轻时候,这双手也是摸过枪的。

祝玫盘算了一下,既然决定回繁都工作,就要把花城的事情收个尾。

外公稍微好些了,她请了魏婶婶帮忙照顾外公,回到花城,出租了房子,办完了离职手续,在皓耀楼下碰到了Mark。

Mark请祝玫喝咖啡。

祝玫道,“你小子,你接我班,其实我挺高兴的。”

Mark在祝玫面前还是有些腼腆,他说,“这件事情我真没想过,小丁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你徒弟,估计张董也不会让我接这个班。”

祝玫道,“私营企业就是这样的,但是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Mark有些歉疚道,“抱歉了,师父。”

祝玫笑道,“这可真是带出徒弟饿死师父的现实版了。”

Mark问,“师父,你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祝玫道,“回老家。我家里只有一个亲人了,我想多陪陪他。”

Mark抿了抿唇道,“师父保重,但凡你有需要,尽管同我说,我随时听候你吩咐。”

祝玫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对你有一个要求。”

Mark很认真道,“师父你说。”

祝玫道,“如果有人欺负你团队的这些孩子,答应我,要做他们的依靠,照顾好他们。”

Mark的眸中闪烁着光芒,他的喉结动了动,但最后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点了点头。

过了很久,他才深吸了口气,用稍微平静一点的声音道,“我会的,就像当年你对我那样。”

祝玫微笑说,“不止是对你,而是对他们所有人。”

Mark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是对带他出师,又送他一程的师父,最郑重的承诺。

祝玫早已看淡人生的别离。

她还有一堆杂事要做,如果回到繁都,还要把繁都的那套别墅收拾出来。

她在一线城市的房产不少。

这些年投资赚来的钱,除了倒腾珠宝首饰,也有很大一部分拿来买房了。

祝玫按照曹教授的指点,只买超一线城市核心地段的新房。

经过几年的各种倒手,赚了不少,固定资产也很可观。

至于其他二三线城市的房子,她基本是不考虑的。

曹教授认为,未来国内的竞争会越来越激烈,以当前的人口出生率,很多三四线城市,撑不过二十年,就会停滞不前了,超大城市的虹吸效应,也会越来越明显。

所以她从不在一线以下城市看房。

而其中唯一的例外,是她在繁都市里买了一套别墅。

她家所在的江口镇,算是繁都市内一个经济不好不坏的镇,但祝玫也不看好那里未来的发展。

在市中心买别墅,是想以后逢年过节回去住住,陪陪外公。

但外公他老人家在村里住惯了,邻里邻居的都熟悉,他也不肯去市里。

至于回到繁都做什么工作,祝玫也在盘算。

村里是肯定没有工作可做的,她想找一个时间灵活些的工作,但谁知,就业形势并不乐观。

倒不是说没有职位,只是对祝玫来说薪水太低了,也没有获得感。

反正祝玫财务自由,找工作无非是不想闲着,顺便交个金,贴补点车费,因此,她对工作的尊荣感和自主权要求比较高,结果自然是双向不匹配。

也因此,她倒是必须把自己的那些资产归置归置,倒是有些折腾的。

忙忙碌碌之中,到了4月,祝玫收到了渤江区公务员局发来的通知。

通知她要去体检,要配合政审,还有一堆破事。

录用的过程很顺利。

政审结束之后,到了4月底,录用的公示就出来了,又过了两周,祝玫收到了录取通知。

通知上写着7月正式报到,岗位是区招商局科员。

祝玫倒是没什么感觉,外公却兴奋得不行,说他们家里也终于出了个当官的了,搞得祝玫哭笑不得。

科员而已,与当官差了十万八千里。

全国90%的公务员都是科员,很多人一辈子都迈不上科级领导岗位。

从料峭初春到此时春末,这一趟上岸,祝玫只用了一季。

她在发小的群里发了录取通知。

杨南真:哇塞,玫老大牛批!

沈钰菲:可以啊,以后是同行啦,大家都在一个区里,互相关照啊。

祝玫:我是落后分子,你们几位大佬请关照我。

谢衡:你得请客。

祝玫:小菜一碟。

而一对一的聊天对话框里,谢衡发来了一句:生日快乐。

祝玫笑了,还有人记得她的生日,她回了句:谢谢。

站在三十岁的门槛上,人生翻了新的一页篇章。

陈逢时发了个红包给她,一贯的五位数。

这是唯二的两个记得她生日的人。

对陈老板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她回复了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陈逢时很快发了视频过来,他们应该是有时差的,陈逢时好像在酒店,房间里的射灯很明亮,让他在背光面,显得面色憔悴。

陈逢时看到她就笑了,一双眼,虽然隐匿在灯光背面,可是依然有光。

一个不爱笑的人笑起来会有点奇怪。

冷酷的气场都没了,变得有点可爱。

陈逢时是十足的酷男,平时话不多,但骂人的时候可以开连珠炮。

所以他还是不说话的好,无非是看着难亲近。

如果他开口,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那时候她刚做他助理,他经常骂得她怀疑人生。

不过祝玫不怕,脸皮厚,被他骂完了就问,“那你别告诉我我错了,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你至少给我个路径,或者你明确你要什么样的结果。”

她第一次怼陈逢时的时候,陈逢时都愣住了。

当时Ryan也呆了。

就连在瑞珂待了许多年的彭总也傻了。

然而也是因为祝玫敢回嘴,回多了,陈逢时从刚开始的暴跳如雷,到后来耐心解释,甚至对她,比对别人要耐心许多。

而且,两个人聊多了,祝玫越来越懂陈逢时要的是什么。

陈逢时也越来越明白,如何给下属布置工作。

甚至陈逢时曾说,是祝玫让他更懂得了怎么做管理者。

领导力,靠看书是学不会的。

抽象的东西只有变得具体,才能成为一个人的经验。

而当经验被提炼成抽象的概念,再去教给别人,又成了另一回事了。

语言本就是抽象的概念,人的理解不同,又造成了理解的差异。

陈逢时的手指动了动,他问,“三十岁的人了,而立之年,没什么理想追求吗?”

祝玫说,“提前退休,混吃等死。”

陈逢时嗤笑一声,“你不说回家种地?”

祝玫把摄像头调成了后置,转了一圈给他看。

“我是在种地。”她说。

然后,给他看了看手上的小铲子。

陈逢时问,“这么出息?亩产多少?”

祝玫笑笑说,“颗粒无收,今年没种水稻。”

陈逢时又问,“考试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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