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云还记得昨日谢泽妘冷声训斥她那一幕,进门后冷哼一声。
她旁边的青年,顾持明长子顾青钊却有礼有节,先拱手与谢泽妘见礼:“见过夫人。”
这位将军之子是疏离自持之人,即便守礼,却也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虚伪。
他心中只认生母周氏一个母亲,从前唤谢泽妘谢氏,如今唤夫人,从未喊过一声母亲。
正巧谢泽妘无意认下两个毫无血缘的孩子。
何况,早在几年前,顾青钊为警告她安分守己,当着她的面亲手将一只腹中有子的兔子活生生剖出来扔到水中时,谢泽妘就知晓了这位将军府公子风光霁月之下的残忍与冷漠。
她对这个畜生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谢泽妘淡淡瞥他一眼:“嗯。可曾拜见过你祖母?”
“见过了。”顾青钊颔首。
谢泽妘侧身让了让,显露出身后床榻上男人苍白的脸:“那也见一见你们父亲罢。”
顾持明还在昏睡中,谢青钊顺着话率先上前几步,脸上带了几分担忧沉重。
他看了父亲几息,而后“扑通”一声跪在床前。
突然的动作着实把一直候在床尾的将军长随吓了一跳。
“父亲,儿子回来看您。”青年声音清冷沉重,情真意切地跪过父亲,又抬头吩咐顾持明的长随,“我同书院请了长假,日后贴身照顾、煎药、擦身之类的活,就交予我来罢。”
一旁的长随闻言,连连劝道:“公子不必如此,您身娇体贵,何必做这些粗活?”
顾青钊摆摆手:“我为人子,甚么事做不得?这么多年,我在父亲身边的日子不多,到如今……阖该是我尽孝的时候……”
见公子这般真切表现,长随心中颇为感慨,暗道公子果真成长,拳拳心意展现,对将军不似以往冷淡。
到底还是父子。
谢泽妘静静看着顾青钊挺直的背影,心底觉得这一番动作真是虚假至极。
顾持明位高权重,有这么个父亲在,顾青钊虽才学并非天纵,在书院先生心中也很有几分面子。
可一旦顾持明病逝,顾青钊尚未入朝,往后前途就失了后盾根基。
他如今演起孝子,无非是要给外人立一个诚孝的名声,为自己的前程铺路。
那边顾青钊表完孝心,又起身叫顾洛云走到床前,兄妹二人红眼抿嘴,对着昏睡之中毫无察觉的顾持明好生伤心一番。
倒是在床前待了好一会儿。
半晌,顾青钊似是平复了心情,才转身对谢泽妘拱手:“有劳夫人平日照顾父亲。”
谢泽妘听着这话客套又腻歪,仿佛自己是伺候顾持明的老妈子,便不回话。
她有心赶二人离开,就听顾青钊接着又提起了昨日:“云姐儿近日规矩学得不甚好,昨日冲撞了夫人,还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怪罪。”
谢泽妘挑挑眉:“钊哥儿这话从何说起?云姐儿何曾冲撞于我?我也只是站在大将军府主母的位置上提点她几句礼仪而已。”
顾洛云眼看又要被激怒,顾青钊察觉后扭头扫她一眼,叫她老实下来。
谢泽妘笑眯眯地,在顾青钊再开口说话前,再次对顾洛云语重心长道:“就譬如见了长辈就该恭声问候,否则莫说文华长公主府,即便是京城寻常百姓之家,都不待见那无礼之人……云姐儿,你说呢?”
她说的不止昨日,还有方才进门时顾洛云那一声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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