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片漆黑,蓦地,一道粗壮的赤紫色闪电撕裂天际。借着那瞬间的光亮,目光所及的远方皆被暴雨遮蔽。低头看向脚下,唯有水浪翻涌。

又一道赤紫色闪电直直朝着头顶劈落。

青年人直觉心脏狂跳,猛地惊醒。而在清醒之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却深深印在了记忆当中。

自己变成了一个旁观者,之前自己所在的地方却有另一人飘在那里,那人虽被闪电击中却像是扛住了雷击,虽然身影被强烈的光所遮盖但雷电却不曾从那个位置轰击到地面,但再往后的画面自己却不曾再看到了。

醒来环顾四周,依旧是昨夜露宿的残破庙宇。

昨夜暴雨肆虐恐怖,而今日清晨却处处飘荡着泥土那略带微腥以及草叶的清香。这处处舒适的景色让青年人赶路的脚步也不由得慢了几分以至于耽误了行程。

待青年抵达彰城时,已然是午后。午后的小城看似平静如常,人们仿佛在进行着与平日并无多大差别的活计。售卖小商品和手工品的小商贩们大多已收拾干净准备回家,面摊老板也度过了一天用餐的最高峰,今日收入比往日高些,小茶摊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然而,若稍加留意,便会发现一些不寻常之处。比如铁匠铺、当铺、酒楼等大买卖商家都早早关了门,一路上没碰到巡城的兵丁,甚至连城门的兵丁税官都不在。这对于一个城市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青年人向城中走去,无意间发现一位老卦师在街角来回踱步,一手持着幢幡,时不时还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水,另一只手不停地掐算着。看着老卦师焦急的模样,青年人很是好奇。

“老仙师,近来诸事不顺,不知能否为在下算上一卦?”青年人走到老卦师身后不远处,说话的声音并不大。

但老卦师虽然被吓了一跳,但看到青年人时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可来了,来来来,先写个字,我这就为你推算。”老卦师兴奋得满面通红,不知是刚才着急还是此时兴奋得血气上涌。

“……那老仙师就帮在下看看这个‘石’字吧。”青年人略有尴尬,原本只是想先搭个话问问自己所见的不寻常是不是只是当地人的生活习惯,却不想还没搭上话先得算上一卦,不过顺序错不错好像所谓不大于是便脱口而出。

“石,以地而论,距离此地最近的是南方的石城。但石城并非在本国境内,且此去石城中间有一大片泽地。观公子此时身穿玄色服饰,而玄色主水,恐此行不顺。”老卦师摇头晃脑,一边讲解一边偷偷观察青年人的细微表情变化。只见青年人只是微微眯了下眼睛。

‘看来这护佑符之类的他是不会需要了’

“不过嘛,以拆字来看,就是一、丿、口。此城向南恰有一丁字岔路,在岔路口转向左,便是东边的珲城。去往珲城是有官道的,虽中途有一条宽河阻拦,却有多架桥梁可以通行。以这个方向说起来,若能抵达,便可谓浑水得利,对你有好处。就算不能抵达,中途有河对你来说也是有利的。”吓唬不住就只能说点好听的,看能不能多换点赏钱。当然,老卦师也不是完全的信口胡诌,毕竟书上就是这么写的而他也是这么学的。

青年人略作沉思,抬手行礼道了声谢,从荷包里取出半钱银子递给老卦师,微微侧身便继续向内城走去。

老卦师看到银钱的瞬间,嘴角不自觉微微上翘。别看那银疙瘩还没蚕豆大,要是换成粮食能买个二三十斤,在这乱糟糟的世道,算是出手阔绰了。但看到青年人马上就要离开,他却在慌忙间下意识地去拉青年人的胳膊。青年人反应极为机敏,胳膊下意识地向前摆动,身体也不自觉地快了一步,虽然背对着老卦师只凭感觉躲闪,却连衣角都没让老卦师碰到。

“得罪得罪,老夫唐突了,只是还有件事请公子行个方便。”老卦师只能尴尬一笑。

“说。”青年人虽有不快,也只是面色冷了一些,语气没那么客气但并未直接走开。

“请公子告知个方向,随便哪里都好,多谢了。”说完,老卦师深深鞠了一躬。

“西南。”看对方年纪大又作揖鞠躬,青年也不好再说其他,只说了两个字后便径直向着城内走去了。

老卦师眼睛一转,便朝着北边的城门走去。明明青年人说的是“西南”,而老卦师却向北走,其实也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

老卦师原本也是富家子弟,自从看了一些真仙活神的话本,便开始痴迷仙途。曾经游遍名山寻求修仙之路,好不容易碰到一位老仙师,却告诉他执念太重,机缘却浅。这一生修仙肯定无望,不过修习些占卜之术,一来可以作为谋生手段,二来可以借别人的机缘给自己寻求出路,并送给他一本占卜数术之书。

年轻时的老卦师起初并不太相信这个仙师,不说靠占卜找出路,就是这谋生手段也不至于用这个。要知道自己家里可是有钱有地,虽不知具体家资有多少,但肯定够吃。只是这么随意的一联想,也确实有些想家了,想着回去修整一番报个平安再准备点银钱再去寻仙。

哪成想回到家乡,只看到曾经广阔的家宅变成残砖瓦砾,而自己也成了在逃的对象。

老仙师的话那时真准,两个重点都实现了。

莫名奇妙的被通缉了,年轻时的老卦师思维活络第一想法就是放弃报官甚至断绝和任何有可能认识自己的人发生联系,毕竟能让官府下通牒的至少是被县官上报了。而自己家从来富庶对上边自然也有结交却还能被一场大火这么高调的就烧没了一切,自己这个常年在外的人还被有心人惦记着。从那以后,老卦师开始东躲西藏,隐姓埋名。一边看是否能寻到家人,他可不认为全家上下好几十口人除了自己都已经死绝,另一方面也想着报仇,但仇人是谁,因何遭此大祸却无从得知只能是暗暗的去查。

好在还能学占卜数术。当自己迷途不知去何处时,恰巧又遇上前来问卜的人,他都会问个方向。如果对方心情好,顺着对方说的方向去就没问题;如果对方和今天的这位公子一样心情不佳,那只要反着来理解就对了。

此时,青年来到了城中唯一一家开着的福祥楼。此楼高三层,门面的装潢看上去也是下了一番功夫,虽没有雕梁画栋,但结构搭建让人感觉十分大气顺心。而且店铺虽大,却没给人店大欺客的感觉,想必幕后的东家也不会是个土财主。

抬步还没跨进门槛,就先被伙计拦了下来。

“客官客官,实在是抱歉啊,今日小店已经被包下了。只能烦请您明日再来,明日小的一定好好招待您。”伙计满面堆笑,客客气气,但却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顶红牌,应合来了。”如果是老百姓听了或许感觉这说的什么意思不明不白的依据,但对于行走江湖以及接触江湖人多的都能明白,这话大概意思就是我是江湖人,有江湖召集才赶来的。

“您随我先上二楼用茶,把头儿稍后就到。”伙计这会儿更客气了,这帮混江湖的哪有手底下干净的?反正上了二楼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伙计将青年人请到包间,随后上了茶之后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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