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宝回到住处,回想起今日之事,至今仍心有余悸。是夜他转辗反侧难以入睡。也不知何时,忽的一个声音轻道:“三宝…。”三宝心下一惊,定眼看去却正是冷谦,忙下得床来道:“师父,你怎的这么晚来了?”冷谦接道:“这皇宫大内也不知怎的,似乎戒备比以前严了许多?故为师来的晚了些。”三宝点头道:“原来如此,对了,师父,今日皇上召见了我,还差点要了徒弟的性命呢?”冷谦又是一惊道:“竟有此等事?快说来听听!”三宝遂将今日之事详详细细说上一遍。
冷谦仔细听三宝说完,道:“为师早就和你讲过,朱元璋这厮妒贤忌能,你今日牛刀小试,他便容不得你,所幸你表了忠心,总算拣了一条命回来。”三宝笑了笑道:“师父,徒儿是对大明表了忠心,也不只是对他一人而已。”冷谦点点头道:“三宝,你有此心机,为师很是欣慰呀!”三宝又道:“师父,皇上似乎察觉到你的存在,要不他为何追问我师父是谁?莫非…?”冷谦点头道:“为师前几日于校场出手,相助四殿下朱棣,或是有人察觉,禀报了朱元璋,那厮见你出手和为师手法相似,而校场出手之人又决非是你,故而他们推断你背后定是有人了。”三宝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对了,那四殿下朱棣到底怎么样?竟须师父出手相助?”冷谦叹了一声道:“三宝,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我也该告诉你了,但此事说起来话长。你可知这大明朝何以为明吗?”三宝摇头不知。冷谦接道:“元末之时,江湖中兴起了一个明教,它以推翻元朝为已任,四下兴兵和大元对抗,后势力不断壮大,终将大元推翻。那时的朱元璋也就是现在的皇上,仅仅是明教一个分坛的坛主,而为师却是总坛的五散人之一。那时朱元璋见了为师还毕恭毕敬呢…。”
马三宝听到此处,好奇之心大起道:“如此说来,那皇上还是你的下属?”冷谦点点头道:“那时我明教教主张无忌武功盖世,然他胸无大志,沉迷于儿女私情,相反那朱元璋心机颇深,善用权谋,他设计间接害死我明教总坛之众,那时的他羽翼已丰,顺利窃取我明教胜利果实,夺得天下。他因明教之势而得江山,固不得以取国号为明。”三宝听到此处,愤愤道:“那皇上如此可恶,以师父之能何不一招结果了他?一解心中之恶气?”冷谦叹了一声道:“为师刚进宫时何尝不想一刀结果了他?但大明初立,万民归心,为师若真将他杀了,这天下恐又大乱,外蒙异族又有可乘之机。到那时我汉族百姓又要生灵涂炭了。”三宝似有所懂点点头道:“师父高瞻远瞩,徒儿甚是佩服。但这和你相助四殿下朱棣有什么关系?”但听冷谦道:“朱元璋心胸狭小,残暴不仁,可恶之极,却又杀之不得,为师寄希望他百年之后,有位德才兼备之人继承大统,造福天下苍生。为师观那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皆碌碌无为之辈,唯四殿下文治武功可堪大任,故为师欲相助于他,助其上位。但事事难料,做起来又谈何容易?”三宝听完遂对冷谦万分祟敬起来道:“师父忧国忧民,好不令人佩服,弟子虽年幼,也愿追随师父行此不易之举!”他说完跪倒于地,冲着冷谦磕起头来。
冷谦见状老泪渐出,嘶哑着道:“好!好!三宝,你小小年纪,竞有此雄心实在难得,为师真没有看错你。”他说着伸手扶起三宝,道:“三宝,当下你最要紧的还是练好武功。对了,你现在困也不困?”三宝摇摇头道:“弟子一点也不困!”冷谦暗喜道:“好!你随我来。”他说着转身出屋,双足一点轻松上得屋顶。三宝学着冷谦的样子跳上,冷谦不住点头道:“三宝,好样的,你还记得师父所授你的呼吸吐呐之法吗?”三宝点点头道:“师父的教诲弟子时刻铭记。”冷谦接道:“好,今晚你就随为师在这皇城顶上练习绝顶轻功之术,你可要用心了。”三宝大喜道:“弟子准备好了。”冷谦点头不再说话,双足虚点已飘身到另一个房顶。三宝随后跟上。冷谦见得三宝脚下轻功根基扎实,心下遂喜。脚下稍一加力,身形顿时加快,转眼间如鬼如魅。三宝初时还能跟上,渐已有所不及,冷谦不时出言指点,三宝也渐入佳境。近三更时分,二人如影随形,难分伯仲了。冷谦忽的收住身形,那知三宝正在兴头,一时间竟收之不住,疾速飘了出去。冷谦暗道不好,这收功之术尚未传授于他,也难怪他一至于此!他遂加力脚下,追上三宝道:“三宝,玉枕穴真气弹出,收归丹田。”三宝闻之依法而为,渐定住身形。冷谦大喜过望道:“三宝,为师真没看错你,你天赋极高,一点即通,也省了为师不少心血。”三宝立接道:“主要还是师父教导有方,徒儿方有今日之成就。”冷谦笑道:“今日便练到这,咱下去吧!”三宝点头应允。
此时的皇城大内格外宁静,就连守夜的卫士也打起了瞌睡。二人返回三宝住所,冷谦见三宝竟无困意,遂道:“三宝,你轻功之术已有几分火侯,但日后仍需勤练。”三宝接道:“师父,弟子知道。”冷谦点点头又道:“为师所传你的绣花针之技可作远攻,近身擒拿之术可作近防,从今日起为师再传你剑术之道,这剑术则可远攻亦可近防,变化无方。而你刚起步,则须从最基本的手法学起。”三宝大喜,遂找来一把木剑。冷谦接过道:“这剑术之道最基本也不过刺、削、劈、扫等几路,但每一路在轻功及内力相辅下,却又有各种各样的变化,比如…。”他话到此处,环顾四周,见三宝练功之木人又道:“我若一剑刺向那木人,你若是他,你又会如何招架?”三宝接道:“我手中若有兵刃可遮挡,可对攻,也可闪躲,总之随机应变。”冷谦点点头道:“好!说得很好,既然如此,我俩对上一阵,为师要看看你的应变能力如何?”说着将剑递给三宝,自己则抄起那木剑剑鞘道:“三宝,你可要小心了。”
三宝从未用过剑,不想首次用剑却要和师父此等高手对抗,心中难免有几分紧张。他右手提剑挡于胸前中路,凝神聚气如临大敌一般。但见冷谦右腿微抬,左脚尖微点地,身子急冲朝三宝冲来,剑鞘指出直刺向三宝上三路。三宝脑中急闪电,百忙中双足一点,身子向后弹出避开,冷谦这雷霆一击,右手长剑自上而下劈出,他轻功已有小成,退避之下还能还上一剑,别小看这一举动作一气呵成之下就连冷谦也叫道:“来的好!”他的身子向后一仰,转而竟贴着地面朝三宝跨下飞去,剑鞘摔出直攻向三宝下三路。这神乎其技的操作,大出三宝意料之外,心中一慌,加之冷谦身形迅速,如鬼似魅,三宝反应不及,待欲纵身跃起相避已是不及,左小腿内侧一阵剧痛,明显已经中招。冷谦迅地弹起身道:“三宝,快看看有无大碍?”三宝忙弃剑,伏身查看,但见小腿内侧被蹭出长长一道口子,鲜血溢出。他随意活动数下,见无甚大碍,遂道:“师父出招把握得恰到好处,徒儿只是皮外之伤,料无大碍。”冷谦心下稍安,他奔过来,从怀中取出一小瓶,从中倒出药末替三宝敷上,说来也奇那血立时止住。三宝找了块布简单包扎一下匆匆了事。
冷谦拾起木剑还入鞘中道:“三宝,江湖中各门各派,不管使用任何兵刃,出招皆有名,唯你师父所使剑法,无恒定路数,更也无名,与人对垒时,只是想如何在最短时间,用最简单的方法击倒对手,至于出招方向、部位、手法及变化,随机应变。为师恰才见你退避之时仍能回击一剑,也正应和为师的剑意。”三宝似有所悟点了点头。冷谦又道:“高手对决,旦夕之间便可决定生死,所以说料敌于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显得格外重要。为师恰才那贴地飞行之术,决非常人能及,更非常人所想,故而能事半功倍之效。”三宝似懂非懂,问道:“徒儿也知师父所授剑意,但徒儿又该如何练起?”冷谦接道:“不错,为师所讲只是理论,至于修练则需从最基本的手法练起,至于将来练到何种地步,则要看你自己的悟性及修为了。”三宝闻言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想要在剑术上成为一流高手,岂止遥遥无期?”冷谦淡淡一笑道:“那也未必,为师授你的轻功、内功、擒拿之术和这剑术相辅相成,你年纪尚浅,此后刻苦练习,以你的悟性,相信日后成就应在为师之上。”三宝将信将疑道:“师父不会是给徒儿宽心吧?”冷谦笑道:“为师怎会骗你,要相信自己才对。”三宝点点头,暗自定下决心。
连日来,马皇后每每想起朱棣神威,心中便有种不祥之感,她唯恐朱棣做大危及太子朱标之位,故常在洪武耳边道:“皇上,咱二子、三子皆长大成人,是否可封王封疆,以固我大明江山?”洪武接道:“话虽如此,但棣儿尚未成家,叫朕如何放心将他们调离京师?此事不易操之过急。”马皇后笑道:“咱棣儿文武全才想嫁给他的姑娘足可排满秦淮河,赶明儿为娘的替他选一个就是了。”洪武笑道:“棣儿这孩子确实不错,绝非寻常家姑娘可匹配,最起码也得是王公大臣家中闺秀,否则不但棣儿脸上无光,就连我皇家颜面也尽皆扫地。此事干系重大,日后慢慢再说。”马皇后点点头道:“皇上所言甚是,臣妾慢慢打听就是了,定不会辱没了咱棣儿。”洪武大笑道:“待棣儿婚后,朕自会给他们封王封疆,以固我大明千秋基业。”
这日洪武得到锦衣卫密报,言左丞相徐达躲于府中,四门不出。他心下一惊道:“标儿大婚之日,徐达明明上了庆功楼,按理说早化为灰烬了,怎的仍活在世上?难不成有神人相助于他?”原来冷谦救走徐达,大乘法王追上吃了大亏,他自觉羞辱极大,遂不敢向洪武提及。洪武如何能想到此节?他思之再三,终决定夜访徐达府。
是夜,洪武着一身便装,在随身太监及贴身卫士陪同下,乘轿径直来到徐达府。那太监上前叩门。少时门开,那家人待欲询问,乍见洪武等人,竟吓得瘫软于地,话也说不上来了。洪武也不理会,大踏步进入府中,此时徐府上下乱作一团。良久徐达夫人率众而出。见了洪武,忙跪下行礼道:“皇上深夜造访,徐府上下诚惶诚恐,迎驾来迟还望恕罪。”洪武环视一周,唯不见徐达遂道:“朕这段时间每每上朝,均不见徐爱卿,甚是想念,今日更甚,故而深夜造访,怎的徐爱卿不出来接驾?”徐夫人战战兢兢道:“回皇上,我家老爷也不知何故,忽的疯颠起来,也不知请了多少大夫,仍不见好转,故而不能上朝。更不能前来接驾。请皇上明察。”洪武上前伸手扶起徐夫人道:“朕如何不信?朕只是想见见他,别无他意。”徐夫人忙道:“我家老爷疯疯颠颠,恐冲撞了皇上,还是等他有所好转,再上朝面君不迟,如何?”洪武脸色一沉,显是不乐。身旁太监见状,喝道:“徐夫人,你好大的胆,竞敢冲撞圣驾!”洪武脸色一变接道:“放肆…!”那太监忙退下。洪武又道:“徐夫人,朕只是想见见徐爱卿,这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徐夫人见此情形,颇为无奈,只得道:“皇上既如此坚持,那就随我来吧!”
徐夫人引着洪武穿过前厅,径直朝后院走来。不时便听得一人叫道:“我受观音菩萨点化,来人间救苦救难,尔等须尊我命行事,如有不从,定当大难临头。其祸不远矣…。”洪武闻言,心下暗自好笑。少时众人来到后院一座房间前,但见徐达满脸污垢,衣衫褴褛,立于屋檐之下,仍肆意叫嚷:“我已知尔等苦难,改日我禀明玉皇大帝,尔等先回去,不日粮米必送上,日后尔等且莫忘了我的功德…。”徐夫人见此情形,双目含泪道:“皇上,我家老爷变成如此模样,贱内万分痛心,皇上你还是请回吧!”洪武心中一阵冷笑道:“徐夫人,切莫悲伤,你等全部退下,或许朕可以治好他!”众人闻言,各自退下,徐夫人一脸惊恐之状,抬头和洪武目光相接,却似又遭雷击一般,心中一阵忐忑,无奈之下又低头退下。
徐达仍一个劲儿地疯叫着,洪武也不相问,走到屋檐台阶下独个坐下,但听徐达又叫道:“尔等是何人?见本上差为何不行礼?”洪武只是冷笑并不回答。徐达又道:“本上差也知尔等苦难,不日后粮米自然送上,你还不回去,耗在此处又是何故?快从实道来。”岂料洪武竟闭上双眼,打起瞌睡来。那徐达仍一个劲的乱喊乱叫。一顿饭工夫,洪武竟似睡去。徐达心急如焚,他推醒洪武道:“尔等赖着不走,莫不是想寻死乎?”洪武听得徐达声音渐嘶哑,遂道:“徐爱卿,你口渴了吧?朕给你倒杯茶吧?”他说着起身便欲进屋,徐达见此情形,再也掩饰不住,跪倒在地道:“皇上,臣有罪,臣该死…。”洪武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徐爱卿,咱君臣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他说着,伸手扶起徐达。徐达起身,长叹一口气,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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