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年十二月十四日,墨色浓云挤压天空,掩去适才的满目猩红,压抑得整个世界都静悄悄。淡漠之风凌厉穿梭,将人的声音尽抛身后,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咸安宫门口,两名侍卫倚在墙角交谈。

其中高个侍卫努努嘴道:“你说这废太子何时去啊?”

另一矮个侍卫打着哈欠,语气带几分慵懒,“怎的?你这是急了?想着早些离开好寻个油水多的地儿?”

“怎么?你不盼着?若我是他,早就死了,也省得受罪了。”高个侍卫不屑地哼一声。

矮矮个侍卫笑出了声,伸手拍拍高个侍卫肩膀,调侃道:“说得也是,若我是他,这般关着,早也想死了。不过今早进去给里头送饭的小太监偷偷瞧了一眼,他说估计也就是今日……”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忽地听见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哗啦”声,这突发状况,让二人心中猛地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齐刷刷挺直了腰板。

“莫不是死了?”高个侍卫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与此同时,一旁的矮个侍卫急忙大步向前迈了几步,并且迫不及待地喊道:“快进去看看!”

两人缓缓地推开门,脚步沉稳地朝着屋内走去。方才走到门口,猛然间只见废太子的侧福晋李佳氏正神情憔悴地坐在床边,她的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还不断地渗出汗珠,那汗珠细密且繁多。在床的下方,是一个已经被打碎的药碗,残片散落一地。而废太子胤礽则身躯无力地躺在床上,原本俊朗的脸庞如今已瘦削得颧骨凸出,异常明显,下巴上也布满了青青紫紫的胡茬,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沧桑,其声音更是显得有气无力,“弘晳回来了吗?”

“今个外面来消息说已快到了。”屋子里伺候的小太监连忙跪下答话。

李佳氏的眼泪瞬间流出,“爷,您怎样了?”她的声音充满恐惧与绝望。

胤礽微弱摇头,他望着自己的侧福晋李佳氏,欲伸手抚摸她脸颊,却发觉自己竟动弹不得,遂叹气道:“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了……罢了,扶我起来吧,我想看看窗外的梅花。”

“好,好,好,妾扶您起来。”李佳氏连连应道,她颤抖着双手欲将胤礽搀扶起来,胤礽的手亦紧紧抓住李佳氏的手,欲借她力量起身,然而却怎么也起不来。

胤礽只得又放下手,神情有些落寞:“不中用了,我怕是好不了了。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李佳氏泣不成声,她跪在床边,一手握着胤礽的手,一手擦着自己眼泪。她哽咽着说:“爷,什么叫好不了了,您只是生了病而已,妾再去给您端一碗药过来,您喝了便会好的。您这般健壮,定会长命百岁的。”说完便起身出去端药去了。

胤礽苦涩扯扯唇,他抬眸望了望李佳氏,想说什么却也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现在只感觉冷,每一块骨头都仿佛被冻得脆了。不一会儿,又变成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这疼痛仿若要将他碾断拉碎,每一秒都无比漫长。胤礽从未感受过这般痛苦,他只想赶快死去,也不要再承受这般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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