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雅一行人在回国的路上得知滑国进犯的消息。当时她正好在路边吃饭,气愤地一捶桌子:“又是这个滑国,每次从别国受了气就来欺负我们,太过可恶!”

卫信忠边扒拉饭菜边问:“公主,您说过这个滑国也是个小国,和高昌国一样只有三座城,对吗?”

郑安雅道:“是的先生,这个滑国最是讨厌。大家都是弱国,却不相互扶持,还时不时踩我们一脚。”

卫信忠捻了捻胡须道:“公主莫急,您先把滑国的情况跟我详细讲一讲。”

郑安雅叹气道:“滑国原先不是这样的,一百年前,他们还是一个友好的国度。”

原来,滑国虽小,却也存在了五六百年。滑国王室姓费,往前几十代都安分守己,与邻国关系不错,与高昌国也时有来往。大约一百年前,滑国王室发生内乱,几位公子相互攻伐,其中一支几乎被灭族,只留下一个男婴在一位陆姓大臣的保护下侥幸逃脱。此后,这个男孩就在远离朝堂纷争的乡野间、在陆家的保护下长大。他长大后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无意于王位,只想苟全性命做个普通人,也因为感念陆氏的养育之恩,索性改为陆姓,此人便是当今滑国国王的父亲陆霖。

陆霖后,性格沉稳、待人真诚,在乡里受人敬重。在陆家的张罗下,他娶得名门女子为妻,生下二子,一家人过着平和的日子。哪知龙生九子,九子各异,长子陆贤的性格随了父亲,次子陆璟却不是个安分的主,满脑子想着要做一番大事业,离开这个乡下地方。他们家本就是王族之后,一旦子孙当中有人有了这种想法就很容易被盯上。不久后,几位朝臣暗中与陆璟取得了联系,他们发动了一次政变,将其他费姓王族一网打尽,并拥立陆璟为王。当然,夺取王位之后,陆璟重新改回了原来的姓氏,叫做费璟。

费璟上台后,当了一段时间的傀儡王,但他凭借自己的阴险狡诈和国人对王族的拥戴,慢慢除掉了那几位拥立他的权臣,大权独揽。一开始,他也曾雄心勃勃,想要开疆拓土,怎奈天时地利都不站在他这边。折腾了好多年,地盘不见大,人口也不见多,滑国还是那个弱国。渐渐地,他的雄心壮志被消磨了,每日只想着寻欢作乐,再也不顾及百姓的死活。

众所周知,一群人中如果有一个特别弱的,那么最喜欢欺负他的那个人往往不是最强的那个,而是其次弱的那个人。强者通常只想征服其他的强者而不屑于欺负弱者,毕竟高下太过明显,就算打赢了也不见得光彩,只有那个倒数第二的人,从别处受了气没地方撒,需要从最弱的那个人身上找补回来。滑国和高昌国的情况与此类似,同样只有三座城,但滑国人口相对较多、地势相对平缓,国力也强于高昌国。所以,每次滑国被他国打败,费璟第一时间就想着拿高昌国出气。

说到动情处,郑安雅红了眼眶:“先生,你知道吗?最近二十年,我国的成年人越打越少了,剩下一堆孩子和男人。我怕再打几仗,我们连守城的士兵都不够了。而且,费璟那个匹夫,简直豪无人性!”说着便泣不成声。

杜襄成哽咽着接上了她的话:“先生,你可知我们每次打完仗都要想方设法带走每一个受伤和阵亡的士兵吗?因为费璟也想和我们一样长生不老,早期的他只是想拥有一个有神族血统的后代,会强迫被俘的女兵怀孕生下孩子。但后来发现孩子总是长不大,他就改变了想法。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歪理邪说,说吃了高昌人的肉就会长生不老,于是那些投降的、被俘的士兵和她们生下的孩子几乎都他们被杀了分食,如果抓不到活人,他们就连阵亡士兵的遗体都不放过。”

“唉”卫信忠长叹一声:“天下竟有如此禽兽不如之人!那他的国民们呢?也与他一样的想法吗?”

郑安雅道:“那倒不是,滑国人本性质朴,费璟的所作所为滑国百姓也看不下去,但他们没有办法。费璟牢牢掌握着军队,那些军人们大多跟他一个德行。”

“这样啊……”卫信忠捧着饭碗若有所思。

郑安雅等人继续赶路,在行至高昌国和滑国交界处时收到了详细战报:几个月前,滑国偷袭夜郎国未遂,反被打得大败。费璟大概觉得就这么回去太丢脸,又一次决定攻打高昌国。目前滑国先头部队已兵临东昌城下,估计很快就会攻城。

得到消息后,卫信忠立刻下车,打开舆图研究起来。郑安雅则焦急地来回踱步:“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卫信忠沉思片刻,问道:“公主,如果您此次出访没有遇到在下,会怎么办?”

郑安雅一愣,随即答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全力赶往东昌参战了。”

卫信忠道:“即使明知打不过?”

郑安雅道:“打不过也要打,那是我的国家,我的子民!我们没有退路,如果高昌亡国了,那我算什么公主?”

卫信忠颔首道:“好,很好,公主有此决心,在下又多了一分胜算。”

郑安雅欣喜道:“先生有办法了?”

卫信忠道:“办法一定会有,不过还有一些问题需要确认。请问公主,此次交战双方兵力对比如何?战力如何?粮草辎重如何?公主可以调动多少人马?这些人是什么兵种?东昌城能守多久?如果东昌城陷落,那下一个就是平昌,平昌城又能坚持多久?”

郑安雅思虑片刻,答道:“滑国刚刚吃了败仗,损兵过半,又急调国内守军前来攻打我国,两处加起来约有四五千的兵力。至于高昌国,”她抿了抿嘴唇道:“除去我王的卫队,正式的士兵不足三千。粮草辎重嘛,滑国应当是不足的,不过我们也不富裕,算是大致相当吧,而且我们缺少铁器。说到兵嘛,我手下没有兵,襄成姐姐是军中副将,平昌城的守城将军是她的姨母,如果要调动部分平昌守军,估计问题不大。这消息到我们这里已经过了一天了,如果他们现在攻城,东昌只怕撑不过两三天,平昌大约也就是十来天。”

卫信忠疑惑道:“滑国这是倾巢而出?他们国内不留兵,不怕被他国趁虚而入吗?”

郑安雅道:“整个西域就属高昌最弱,其次便是滑国。国内自然环境恶劣,水灾旱灾不断,邻国们看不上眼。”

卫信忠又问:“那这两千多士兵可都到了前线?东昌、平昌二城内能守城的百姓约有多少?”

郑安雅道:“我军主力在高昌城外,距离平昌不远,一天内就能赶到。两城差不多大,普通百姓算上男人的话大概各两三千人吧。”

卫信忠听了,皱着眉摇了摇头:“条件确实恶劣了点,不过并非没有机会。”他领着众人来到舆图前:“诸位请看,三座城中,高昌城靠山,平昌城临水,唯有东昌突兀在外无险可守,故而每次他国进犯都会先打东昌。公主,你们与滑国交手数次,他们通常会怎么打?”

杜襄成道:“我和他们交过手,我来说吧。高昌人不聪明,滑国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用蛮力的多,用计谋的少。费璟通常先用三分之一的兵力来试探,如果攻不下就大军压上。”

卫信忠点头道:“那就有得打,东昌城内有接近一千士兵,两千余成年的百姓。如果费璟还像从前那样用三分之一的兵力攻城,那反倒是他们占了劣势,基本上攻不下来。所以,依我的判断,他这次恐怕会用一半甚至更多的兵力来攻城。我们发动全体百姓一起守城,撑住第一波攻击应当问题不大。若此时调另一支军队过来从背后偷袭他们,前后夹攻,就有机会击退他们。只是,我们兵力太少,就算获胜也不能全歼对方,他们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

杜襄成很是气愤:“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转道攻打平昌城,以前费璟就是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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