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决定留下来守卫家园,各个部落的妖精们夜以继日准备着,但并不是所有,因为有‘逃离派’的存在,这是部落对那些向西撤离妖精们的称呼。
但‘逃离派’毫不在乎这个略显嘲讽的称谓,他们认为我们已经失去了理智,强烈要求离开,其中就包括欣佳的老师,来自东地的星术师。他于傍晚带着部落近百名逃离派离开了,在最后时刻劝说欣佳和他一起走,留在这里无疑是死路一条,但是被欣佳拒绝了。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丛林,心想这应该才是正确的决定,好想和他们一起离开,可数个面容在我脑海闪现,立马摇了摇头,转身向师父的木房走去。
这些日子,我很珍惜和师傅在一起的时间,白天都是和师傅研究那用祭奠施法者来释放的禁忌之术,术法需要的工具已摆放到地下庙堂的位置,所有前置工作均已完成,而术法的口诀与术印通过与师傅这些天的彻夜专研,我都已牢记于心。
推开木门,一张宽大的方形石桌子立在房中,石桌上上上下下五层木型结构,粗略地模拟出地下灵汐娘娘庙,师父正在模拟封印点,我凑近仔细观摩。
“我以为你会跟他们一起走。”师父抬起了头看向我。
“我的确很想和他们一起走,就算我现在留下来,也保不准会死灵刚从前门攻过来,我就从后门溜了。”我苦笑道。
“但你至少留下来了。”师父继续低下头,按住木桌上方摆放的石粒。
“师父,你怕么?”
“怕什么?”师父头将石粒向右移动一寸,头也不抬地疑惑道:“死亡?”
“对,就是死亡。”
师父继续沉着头,摆弄石粒,良久,突然开口:
“有谁能不惧怕死亡呢,我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岁了,只有你这么一个养子。虽然已是一百二十个年头,但是还是想贪心地再多活几年。”
“等到你和欣佳结婚的日子,你穿上林中鹿精灵阿姆缝补的锦花羽衣,我坐在高堂之上看着你俩,可就算活到这个日子还是不够,还想着哪天可以抱着你们的孩子,在林间晒日浴,为它讲故事,看着这可爱肉嘟嘟的家伙一天天长大......可是到了那时,我保不准又有别的期望,期望你孩子的孩子,又或者是别的事物,生命就是这样,永远不嫌长,还真是贪婪啊。”
师父深吸一口气:“其实我很想让你带着欣佳走,但我不能那么做,留下来守护村落的妖精,那藏东,黑熊又何尝不是别人的孩子。”
“那为什么不带着大家一起走?你毕竟是整个部落的大祭司啊,你说一句话他们一定会听。”
“是么?”
师父缓缓站了起来,慢步走向窗前,看着外面日落暗淡光辉下村落道:“如果我提议要走,那今天带着逃离派离开这里的就是我,这片林地早就成了我们的信仰,它不光是一个村落,更是我们的精神图腾。”
“数代妖精的传承,建道路,连村落,生壮丁,世世代代的祖辈共同建造了堪称奇迹的灵汐娘娘地下庙宇......这里的一切早就脱离了实际存在,我们西陵妖精们早就和这块土地融合在一起,而我身为大祭司,就是要守护这里的居民,如果它们的大多数决心要走,那我就带着它们走,但如果它们要留下来,那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站在最前面。”
师父矗立在窗口,低声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冷笑,低声道:“这责任,你要丢了它,活的潇洒,可要留着它,还真是沉重呢。”
师父转头看向窗外,那黑色的眸子夹杂忧伤,轻声道:“羽儿,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我注目着师父,暗淡的昏光透过木窗照在佝偻的背影上,显得如此苍老,像是一棵被岁月侵蚀摇摇欲坠却依旧硬撑的枯树,我鼻头一酸,缓缓转身推门离去。
师父的房间在村落正中,而我的木房在村口处,趁着落日余晖我向村口走去。
“哎呀。”
走到村落中途一声惊叫响起,我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小女孩瘫坐在地上,一个足足有半个她大的水桶,正于她面前的地面上微微抖动,里面的水摇摇晃晃涌了出来。
“晓蓉你又在搬水呢!”我快步上前,扶起起她,帮忙提起摔落在地的水桶。
“谢谢翎羽哥。”
狐妖晓蓉年芳十二,有双漂亮的眼睛,住在我的隔壁,可能我俩都是狐妖,所以对她很有亲切感。
“都说了,你家也没个大人,以后如果再搬水你就叫我。”我有些急切,晓蓉的双亲都在早年与其他部落冲突中丧命,同为狐妖,又是邻居,我待她如自己亲妹妹一般。
“嗯嗯。”晓蓉低着头,忽而抬起头盯着我,声音有些颤抖道:“翎羽哥,我们能赢么?”
我止步,突然的停止让水桶中的水再次涌出来,
能赢么?
真的能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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