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时节,夏花半落,云蟾镇的农户们却是喜忧参半。优的是每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终于要迎来结果。

今年风调雨顺,庄稼的收成注定比往年只高不低,交给官家的那一份后,自家说不定还能余下不少,有些农户们此刻心里正盘算着购置些好点的面料,让家里的婆娘做几身合身的衣裳,精明些的,已经开始盘算今年的梁价如何了。

不过好景不长,近日来占据镇子四周山头的山匪们也频频下山,先后光顾了云蟾镇下辖的三个产粮大村,所过之处只留下了被马蹄踩踏过的庄稼地,村子里的青壮男丁只能在旁边干看着,倒不是说这些庄家汉子没有血性,只是属实是被杀怕了,一边被家里的妇孺死死拽着,一边想着就算反抗,手无寸铁的他们打不打得过不说,他们死了家里的媳妇孩子又该如何?对这件事情,官府只是派人询问了一番后便再无动静了,一时间镇子上人心惶惶。

九月九日,重阳节,卯时刚过,镇东一座府邸前便敲锣打鼓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小院内,趴在梧桐树下睡去的温俭被院外突然响起的敲锣声吵醒,这道声音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在隔壁院落的门庭前停了下来,温俭伸了个懒腰,刚要起身洗把脸,这时,外面的敲锣打鼓声此时停了下来,而隔壁院子外传来敲门声。

“李府迎亲,请门内亲家速速开门!”一道浑厚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的是一阵阵嘈杂声。

迎亲?

“嗯?隔壁住的不是曹寡妇吗?”温俭一时间脑子没转过来,这时,外面传来了第二阵敲门声,“李府迎亲,请门内速速开门。”

温俭快步走到远门前,刚要抽出门销探头查看,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吓得他一激灵,握住门销的手缓缓收回。

砰砰砰——砰砰砰

隔壁再次传来敲门声,但这次的相较于前两次略显急促,明显是敲门之人有些不耐烦了。

“李府迎亲,请门内亲家速速开门——”

“隔壁曹寡妇双亲早就死了,哪来的什么亲家?怎么有股血腥味?”温俭微微皱眉,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后连忙爬上了院子内的梧桐树上,自温俭刚记事起,这棵梧桐树便在此了,他自幼在此长大,对于这棵树哪里凹哪里凸早已熟记于心,小时候也不少爬过此树,此刻三两下功夫便爬上了树梢,视线刚好可以看到门外与隔壁的光景。

温俭躲在树叶中,首先望向隔壁院子外,此时院外停了一队长长的马队,马匹都系着红绫,中间则有几名大汉抬着一辆被涂成红色的轿子,为首的一骑骏马上坐着一身红装的新郎,这名新郎温俭认识,是镇西李府上的大公子,其父李晓墨是云蟾镇上唯一一名员外,如今在镇子里休养,同时暂代里正之职,管理着这一镇之地。

温俭没有多观察,转头望向了隔壁院内,这一望之下吓得他手差点松开,险些摔下树梢,隔壁曹寡妇院子那的石榴树上,此刻吊着一个人。

此人一身红妆,虽头盖红纱,但是温俭一眼便能看出这正是曹寡妇,曹寡妇的身体随风飘摇,如木偶一般,一滴滴的鲜血从她左手手腕处滴落,在地上汇成了一处血洼,在不远处的地上还插着一柄菜刀。

这曹寡妇家境贫寒,爹娘都是淳朴农民,未出嫁前与爹娘同住在镇子南边的山村中,前年嫁给了镇子里的一名小商贩,在镇子里购置了座小院,也算是家境殷实了。但是这好日子没过几年,丈夫便赔了生意,欠下了几辈子都偿还不完的外债,在去年冬天的一个雨夜吊死在了院子内的石榴树上了,当时这事发生后吓得温俭几天几夜都合不上眼,每当夜半三更隔壁都会传来女子哭泣声。

等等,石榴树?温俭顿时感觉这有些毛骨悚然,夫妻先后吊死在了同一棵树上,这位才丧夫一年的曹寡妇死状也极其诡异,身穿红装自缢可以解释为殉情,但是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划破手腕?是割腕失败后才选择自缢的吗,此时此刻门外的接亲队伍又是怎么回事?

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温俭收回视线,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后便无声的爬下了梧桐树,然后快步回到了书房,从一张古朴的书桌下方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置着一片巴掌大小、金灿灿的梧桐叶状的书签,这片梧桐叶不知用何打造,坚硬异常的同时又拥有玉的质感,放在手上让人感觉一丝温暖。他爷爷年轻时曾四处游学,当时随身而带的书里便常常夹着这片金色梧桐叶。

温老爷子在世时此叶从不离身,每时每刻都揣在怀里,温俭小时候有次好奇心大盛,在夜里偷偷从温老爷子怀里取出,发现这片梧桐叶发出金灿灿的光芒,甚是神奇。

温老爷子过世后,此物便被温俭藏在了爷爷的书房内,每当想念爷爷时才会取出,常常一看就是半天。此刻捏着微微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梧桐叶书签,温俭感到一阵心清气爽,心中的害怕不安的情绪也消散了大半。

今日遇到如此怪异的事情,温俭能想到也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祈祷爷爷留下来的护身符有驱鬼神的功效了。

将金色书签藏入怀中,温俭再次来到院中,此时隔壁曹寡妇院子里传来嘈杂声,应该是接亲队伍已经发现曹寡妇吊死在了树上。

温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来到院子的另一旁,院子位于街道的拐角处,所以另一侧是种了两排柳树的青砖石铺路的小巷,踩着院墙上凸起的石砖翻了出去,确定四周没人后便一闪而过的没入了柳树的阴影中,借着柳树的阻挡快步离去了。

云蟾镇规模相比一般城镇要小上一些,但镇子的街道府邸却样样俱全,这里每段街道都有名字,此刻温俭行走的街道名为黄花街,在镇子上属于最寻常的街道。

转入一处种满榆树的小巷,来到一座小院门前,咚咚咚敲了三声后,不到几息功夫变传来了木销滑动的声音

吱呀~

木门被缓缓拉开,开门的是一位朴素打扮,头发花白的老汉,此人正是温俭的父亲温行思,温行思见到来人是温俭后,便和蔼的道了一声:“是俭儿啊”后便往旁边一站,让开了道路。

“爹,近来身体可好?”温俭一边问候一边迈进院子,院子的布局与温俭的那座小院一般无二,只是四周多了些花花草草,想来老人闲暇时便会打理一二的。

“呵呵,身体好的很。一会儿你大兄也会来,炒几盘菜,咱们一家人小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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