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思过崖清净，他心太浮躁了，久久不能突破金丹，让他去想想，什么时候突破了什么时候回来就是。”

面对闻昔，祁如是难得有点好脸色，这个弟子的确将药峰打理的很好，更多是，他那张笑起来和过去的自己七分相似的脸，只是可惜，闻昔太过于病弱了，总给人一种活不起的感觉，有时候，祁如是都在担心他下一刻驾鹤西去，长眠不醒。

思过崖对于应酌来说就像是第二个家一样，他已经无所谓了，在这里，他反而还能静下来小小的喘息一下，至少，不用面对祁如是给他制定得到那些烦累的任务。

从六岁第一次握剑开始，他就被祁如是以各种理由罚到思过崖思过，他早就习惯了，祁如是倒没有苛待他，所有的修炼资源都是宗门里最顶尖的，却也是最严苛的，所有的事情，他都要求应酌做到最好。

“距离你上一次来这里才仅仅过去了半个月，你又做什么让你师尊生气了？”

雌雄莫辨的嗓音格外的熟悉，白金色衣衫的大风的吹拂起祂的衣衫，美丽的神祗站在应酌的身后。

“和客卿过招，一直撑不过第五招，师尊好像有点失望，所以就……不过无所谓，师尊说了，只要我突破了金丹，他就带我下山游历，不知道山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说着，应酌就开始打坐调息，势必要加快步伐突破金丹，他从记事起就一直在玄天宗，他真的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在药峰总是有无尽的需要做的事，他累了，祁如是只会严厉要求他训练，百般兵器，不说样样精通，他到底还是都有所了解，略懂一二的。

长苏坐在崖边，双脚晃啊晃，对于这个问题，祂似乎在认真思考，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或许，外面的世界并不是你想要的那样，外面的世界很美，却又同样透露着危险，稍有不慎便是踏入深渊，万劫不复。”

很久很久以后，长苏才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祂不想打破应酌的幻想，却又忍不住想要告诉应酌外面世界的残酷。

“前辈去过外面的世界吗？”

对于长苏的话，应酌不是很理解，他听过师兄师姐们说过山下的花灯是何等的漂亮，人类的集市是多么的热闹，凡人是何等的友善热情，这样美好的世界，怎么会危险呢？

“你修道是为了什么，小家伙？”

“匡扶正义，保护天下苍生，平所有的苦难，成为天下第一！”

这句话是他初入道握剑之时，师尊要他发誓说的，他同样是这样想的。

长苏伸手揉了揉应酌的头，声音有些落寞：

“可是，小家伙啊，若是没有邪恶，何来匡扶正义？若是没有危险，何必保护天下苍生？若是没有苦难，这世间便不是人间界了。世说八苦长恨，你又可知这八苦是什么？”

应酌迷茫的看着长苏，他不懂，他不懂长苏口中的八苦是怎么样，他也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懂。

他还想追问什么，却被长苏伸手抵住嘴，长苏微微笑着，语气很轻柔：

“我也曾好奇过了外面的世界，所以，我打开了禁忌，一开始的我，也很欣喜，但后来，我后悔了，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天命也在推着我不断前行，你会亲身去体验你所好奇的一切，但在那之前，好好享受最后的无忧时光吧！作为母神，就再送你一个小礼物吧！不必感谢，这也是对你的补偿。”

祂的话像是带有催眠的效果一样，应酌觉得自己的双眼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眼前一黑，他也失去了意识。

看着陷入深度睡眠的应酌，长苏只是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多可爱的一个孩子啊，只是可惜，他生来就是一个罪人，他应该赎罪的，正如祁如是想要的那样，他应该看看，他都为修真界，为灵物们带来了什么。

长苏哼着旁人听不懂的小曲，蹦蹦跳跳的从思过崖离开了，一切都将如祁如是所愿那般，这是神祗对信徒的承诺。

至于祁如是到最后会怎么做，那就不关祂的事了，毕竟，神祗也不是万能的，没有什么回事永恒的，天命也不是祂能够掌握的。

思过崖中，应酌陷入了沉睡，梦中，他跟着师尊下了山，一路上帮扶百姓，斩妖除魔，还了修真界和凡人一个太平，所有人都夸赞他，说他是天下第一，是修真界第一人，说他是人类的骄傲，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就连从未对他满意的师尊也含笑看着他，好像一切就应该这样，

应酌的前十五年都过得太顺风顺水了，虽说师尊严厉了些，总是罚他来思过崖思过，但总的还是为了他好，是他心性太浮躁了，他太向往外面的世界了。

可是这美梦到了最后却不那么美好了。

无数梦中被他斩杀的妖邪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字字泣血的诘问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他们带来灾厄！为什么要出现在修真界！为什么要带来那些禁忌！好恨啊，好恨啊！为什么他还要活着，为什么他们要遭受这些，他为什么不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