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陈设很简洁,除了床以外,只有一张堆满纸卷的方桌。
粱敬方指了指桌边的凳子,示意裴谦坐下,然后从一摞纸卷中翻出一份公文。
“这封公文月末要送入工部,你抄的工整一些。”
裴谦不慌不忙的接过,粱敬方心有疑虑故意试探,自然不会拿出真正的公文。
手里这封满是褶皱,一看就是废文,也不知放多久了。
眼看粱敬方已拿来笔墨纸张,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裴谦也就不再推诿,抄录起来。
早在篡改名录的时候,他就特意留了一手,字体虽然漂亮但却有几处更改。
名录上的楷体工整秀丽,透着文儒之风。
而他此刻所写的楷书,笔力刚劲,铁画银钩,每一笔都透着铮铮傲骨。
公文不长,不到半刻,裴谦就已抄录完毕递给粱敬方。
粱敬方看的是老眉一皱一松,表情极为古怪。
裴谦看在眼里,心里想笑,脸上却有些紧张地问:“莫非我的字...还无法满足要求?”
粱敬方将目光移到裴谦脸上,扁而长的嘴唇动了动,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直觉告诉他,裴谦今天拉的颜料一定有问题!
如果坐实名录上的字体就是裴谦所写,那便是人赃俱获!
只要将这个发现如实禀告工部,裴谦就是罪上加罪,加之身份特殊,必然影响甚大。
到时裴侍郎的政敌,就会抓住这个机会做些文章。而自己作为第一个查出裴谦有问题的人,自然是大功一件。
哪怕只是官升一品,他都心满意足了。
可现在裴谦所写的字,跟名录上的丝毫不像....
粱敬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判断错了?
“粱大人?”裴谦见粱敬方直勾勾的望着自己,不自在的叫了一声。
粱敬方这才如梦初醒,沮丧的挥挥手:“走吧,门口的禁军会送你回去。”
裴谦见蒙混过关了,便起身叉手:“敢问...金创要的事情,大人可否放在心上?”
粱敬方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青色小瓷瓶,递给裴谦后不耐烦的挥挥手。
他幻想破碎,压根没心思再跟裴谦废话。
裴谦拿着精创药,在两名禁军的看守下,回到五十人一间的寮舍。
前脚进屋,后脚大门就被关上,门外还响起上锁的声音。
屋里没有窗户气味难闻,人挨着人躺着,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裴谦一眼就看见,白天被打的白发老头正双眼紧闭,蜷缩在角落,身上的伤口已从血红变成深紫,隐隐有发炎迹象。
老头名叫周儒,本来是户部侍郎,可偏偏他不管钱财面粮,要给新天子写了一篇愤世嫉俗的奏折,痛批天下不公之事。
李恒看到折子后震怒不已,加上周儒为人固执迂腐,不懂变通,在朝中得罪过不少人。
然后就被罢官,发配来修建皇陵。
周儒也绝对得起名中的“儒”字,脾气又臭又硬,即使落得现在这般下场,整天也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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