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
气喘吁吁的声音自前方响起,一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推着沈望京往里走。
“同学,别走,先吃饭。”
简盛脱下围裙,弯眸紧盯着少年的后背,沿桌面顺时针摆放碗筷。
前后夹击。
“嗯。”沈望京揉着鼻子,不得已退回原位。
简直走进门,室内灯光照亮他漂亮的五官,眼角下方半圆形的瘀青格外醒目。
他校服里裹着厚重的外套。
穿法奇怪,走起路像只笨拙的企鹅。
这只“企鹅”黑着脸卸下书包,闷声质问他:“我不是告诉你要锁门吗?”
忘了。
话到嘴边,还没说出,严肃的批评声在背后响起:“仔仔,对朋友要友善。”
沈望京展眉,拉开椅子坐在简父身侧。
瞧见爸爸,简直戏精上身,揉着胸口,痛心疾首地问:“阿盛同志,你为什么要举报刘老师?”
“不是我。”
刘老师产后抑郁,对待学生比较严苛,简盛听他们班主任提过这个问题,没动过举报的心思。
育英是重点高中。
班级分为两种,一是按照升学成绩正常录取的,二是美其名曰的特长班,其实就是差生聚集地,砸钱就能进。
班级序号越小,学生成绩越好。
像简直所在的十七班,任课老师说,里面的学生烂泥扶不上墙,在教学方面也是敷衍了事,能遇到严厉负责的老师很是难得。
家长又怎么会举报呢?
班景心虚,垂下头,扒拉一口米饭含在嘴里,支支吾吾地说:“其实……是我举报的。”
“接着演!”
两人相识数十年,简直最了解班景的性格,能当面解决,绝不背后搞幺蛾子。
问不出真相,他索性单手撑着头,望着班景。
视线压迫。
班景选择视而不见,闷声大口干饭。
他们一吃一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较劲,简盛轻咳两声,拿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在沈望京碗沿,“同学,你成绩一定很不错,可别学他们。”
碗里的米饭压得很瓷实,像一座侧砌出的小山,肉块落在上面,沈望京敛目,微笑点头,装出乖孩子模样:“谢谢叔叔。”
“阿盛,沈同学和我一个班。”简直看不下去,毫不犹豫地拆穿他。
“啊?”
停在空中的双手一顿,简盛嘴角抽搐,怔怔地说:“成绩不重要,性格好就行。”
班景坏心眼地接话:“干爹,他有精神病。”
沈望京背脊隐隐发颤,略带戾光的眸子急速下垂,用勺子连挖两口大米饭,温暖松软的食物充斥口腔,他松了口气,不安地竖起耳朵。
好在他们没有继续讨论精神问题。
“没关系,这不是还有脸能看吗?”简盛温和地笑着,搭在桌下的长腿扬起,朝着班景狠狠踹去。
谁知,偏了方向。
腿肚传来顿疼感,负伤的简直生气地站起身,大声宣布:“不吃了,我去班级群里问问是谁举报的!”
他一走,简盛的身体立即前倾,眼睛快速地眨巴,没有半分长辈的威严:“你和我说实话,到底是谁?”
“真的是我。”
班景再次埋头。
“为什么举报老师?”
刘老师的身体出问题之前,对他们这个班级也是尽职尽责。
“她丢粉笔的时候总是砸到我喜欢的人。”
蚊蝇哼叫的细音飘出,简盛弯腰,脸贴着桌子,顺着缝隙去看孩子羞红的脸颊,拍桌大笑:“哈哈好啦,干爹懂了!你们早点休息,明天周六记得带简直回家一趟。”
“嗯。”
班景腼腆又羞涩,起身将人送出门。
返回来,麻利地收拾碗筷,全然不管沈望京还在夹菜,他直接端起盘子走人。
桌上一扫而空,沈望京捧着碗,跟他走进厨房,直白地问:“你喜欢谁?”
“关你毛事,起开。”班景撇唇,鼻孔发出哼哧哼哧的气流,斜瞪他一眼,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开。
大块头站在洗碗池边,手上还戴着粉红的塑胶手套,肩膀一抽一抽的,浓眉下的眼睛亮如黑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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