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尾,大寒以过,年关将至,霜水以寒,将将要结冰。
关立雪回了国,回了潭城。
早上睡醒出了房门,母亲不在,一大早出了门采办年货,父亲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却没看报,这是在等她。
她走过去坐在父亲旁边,等着父亲开口。
“六年没回来,找时间去一趟张家把那孩子接过来,我想看看孩子”
她抬眼观摩着父亲的头发,六年未见白发又添了许多,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她答“好”。
“那毕竟是你的孩子,你总不该不闻不问”
冬日的太阳升得晚,空气是清凉的,她想起那个孩子,离开时才满月的小娃娃,记忆中睡在小小的婴儿床上,肥嘟嘟的小脸蛋,眉眼像极了张嘉仪,是个漂亮的男孩子。
她想自己从不是个称职的女儿,也不是好妈妈,当初她为了离开张嘉仪,放弃了那个孩子。
六年前离开时正值盛夏,午后阳光刺目,她拎着行李站在张家门口,听见嗤笑眯眼望去,张嘉仪站在二楼阳台低头俯视着她,嘴角上扬,眉眼带笑,张嘉仪嘲讽她“薄情寡义,豺狐之心”她微微一笑,不发一言转身离开。
关立雪的心是一个黑洞,在某些时刻能自动吞噬掉所有的感情和温情。
关立雪在17岁时遇见张嘉仪,欢天喜地的爱慕着他,二十五岁这年,在订婚前夕,她却不要孩子也不要了他,她的离去如同一场狂风,无情的席卷了一切。
关立雪的父亲是大学教授,从小父亲教她为人处世应该如何,与她分享人生阅历心得,只希望她明心见性,一生简单顺遂。
遥远的模糊的记忆中,二十岁的中秋夜,寒风凛凛,张嘉仪牵着她的手,明眸皓齿的少年,信誓旦旦的说要永远和她在一起,父亲怒斥关立雪,告诫她那是一条荆棘路,她红着双眼争辩“为何不能和深爱的人在一起”父亲高举的手还是没落到她脸上,她拉着张嘉仪转身离开,消匿在暮色之中。她有了新的家,有张嘉仪的家。
后来母亲告诉她,那夜父亲很伤心,一个人在书房待了半宿,母亲看见他偷偷的抹了眼泪。
张家是显赫的名门世家,祖辈从事房产和政界,是潭城最大的地产商,从政的子辈仕途更是亨通,所以她为了离开用了那个孩子当做筹码,不怪张嘉仪说她薄情寡义,豺狐之心。
回关家之后大病了一场,她告诉父亲婚约取消了,孩子留在了张家,她想出国,她的朋友在美国创业,她想自己需要一个新的环境,并没有追问缘由,父亲看着憔悴的女儿点头应允了。后来张家长辈上门也被关父一一赶走,渐渐这事也算是平息了下来。
“对不起,爸爸”泪水从眼眶中滚下来,视线模糊一片,她想,这声道歉早该在那年中秋夜对父亲说,“真的对不起,爸爸”而父亲像小时候一样拍着她的背,摸着她的头发,告诉她“没关系”
母亲回来时看着父女俩人都是红通着眼睛,心里了然面上不说,笑着叫他们赶紧帮忙打下手做午饭,父女俩相视一笑,一家人其乐融融。
及至一天过完,吃过晚饭回卧室,发完工作邮件已经是夜里九点,关立雪拿起手机踌躇不决,张嘉仪的母亲去世很早,父亲在他九岁那年娶了年轻的继母,他成年后早早的搬了出去,并不与他祖父父亲一起住在张宅。孩子跟着张嘉仪,可她知道那孩子周末会由保姆带去张宅,尽管张家男丁兴旺,张老太爷却是尤其喜欢这个曾孙,张嘉仪看在祖父面上同意周末保姆带上孩子去住上两天,当初她常跟着张嘉仪回去吃饭,一来二往和张嘉仪的继母唐理接触了几次,唐理嫁进张家时才三十年华,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持人,关立雪和她相处久了竟也挺融洽,张嘉仪记恨父亲由此不喜欢她,关立雪背着他和张小太太关系不错,所以离开的这些年张小太太偶尔会告诉她孩子的情况,并且偷偷的拍过几次照片给她瞧。
最终还是拨了电话过去,片刻后被接通,清脆的声音带着点惊讶“立雪?”
“是我,唐阿姨”
电话那头说话声很杂乱听得出很热闹,关立雪想应该是有许多客人在,突然打电话有些冒昧,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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