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锋最终在距离龙尘心脏前方两寸处停了下来,那本来是避无可避的一刀,这世上没人敢说可以硬抗黑牌影密卫一刀而不死,在这必杀的局面,一个一直不苟言笑的男人用胸膛挡下了这一刀,他怔怔的看着眼前黑塔般的身影,那个男人缓缓回头,面色狰狞,一如当年,二人并肩奔袭之时,那个少年的狰狞。

泰安九年,武帝齐空御驾亲征,平南之战中,齐尘隐名镇尘,从一个小卒子做起,一直到先锋将军,凭靠战功一路直上,扎实的武艺功底和长远的战略眼光让他很快就从万军丛中脱颖而出,在当朝元帅慕容山青的亲卫骑军中统领先锋营,声名显赫。

战争是疯狂的绞肉机器,平南之战,让强盛一时的大齐帝国国力衰退至少十年,而齐尘所在的先锋营,殒命与伤残率更是高的可怕,齐尘曾经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会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慷慨赴死,荣誉?家族?袍泽?直到他加入了先锋营。

黑色重甲,黑镔铁长枪,来自西域的顶尖大马,先锋营的唯一标配,为了增强最终一枪的冲力,他们放弃了其他所有进攻手段,作为先锋营,他们只需要凿穿敌人的阵型,然后……没有然后,他们的使命在凿穿之后就已经结束了,但往往凿穿的代价就是数百人数千人的生命。

在由马蹄声组成的战鼓最高亢的那一刻,整个先锋营如同黑色的洪流向前奔涌,最终如同一只黑色的枪头狠狠扎在敌人的盾墙和拒马上,贯穿挡路的所有人,每一名骑卒都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但是在那一刻,没有人退缩,他们感受着前方将卒的奔袭节奏,默默的在每一次策马中累积气势,微微躬身低头,为了最终的那一枪,甚至没有人用长枪拨开泼洒而来的箭雨。

在气势达到巅峰的一刻,在撞到拒马长枪的一刻,伴随着怒吼,刺出此生最为恢弘的一枪。

雷信也曾经是先锋营的一员,在最血腥的那次沧澜江畔冲锋中,他跟在齐尘的侧翼,作枪尖最锋利的刃口,人终究是人,只要是人,终究有力竭的时候,冲破四道防线之后,雷信握枪的手已经在颤抖,但他只能狠狠的压榨自己的所有力量,灌注在手中的长枪中,一名战场上的枪骑卒,在握不住长枪的那一刻,就是他死亡的那一刻,他太懂这个道理了,所以他必须握紧手中的长枪,因为他不想死,或者说他不能死,还有人在等我啊,我怎么能死在这儿?如果我死了,她要怎么办?青年脸庞已经一片狰狞,但一个野人士兵砍断了他的马腿。他腾空脱力被甩向前方,几米远就是是锋利的拒马长枪。

在那一瞬间,不知为何,竟有些许轻松,人在面对注定无法避免的死亡的时候,也许除了绝望,更多的就是坦然了吧。

下一瞬,天旋地转,一股巨力传来,他被身旁的齐尘甩上了自己的马背,他活了下来。

齐尘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他,若要救人,他有机会救很多人,但这是在战场,救一人他就会少杀很多人,孰优孰劣?只是看着他狰狞的神色,突然就心中一动,然后把他捞了上来,或许只是觉得那种狰狞,很像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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