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映清辉,林蕴雾新。
踏上回观的路程,林暄情绪有些低落,远远的落在后面,手中铁杵胡乱挥舞着。
自幼与方河关一同长大,如师亦父倒是没有说错。只是方河关并非想象中风轻云淡、闲云野鹤般的隐士大师,正好有些相反,方河关的脾气算得上有些古怪,只是说起正事板起的那张脸,看起来更像是个不怒自威的老者,放在平时,和那寻常的老者看不出什么两样。
自林暄记事以来,便几乎少有离开这缙云山的时候,说起来倒也好笑,脚程不过三天时间便是蜀地里最有名的碚城,好像上次去的时候正是年前的隆冬,是方老头子进城寻友时他死皮赖脸跟着出去的。也没寻得个什么名堂出来,好笑的是小栗子差点跟着丽人坊的姐姐们进了窑子,倒是叫方老爷子好一阵寻找,最后在那漆红的屋檐上驻足了半晌,小栗子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飞了回来。也正因如此,林暄才一口一个傻鸟的叫着。
抬头看了看方河关肩膀上的小栗子,小巧的爪子牢牢的拽着灰衣,通身雪白的羽毛便如鹅毛大雪般光亮,尤其是那对殷红的双眼,比山间的蛇信子都还要妖上几分;小小的脑袋上有两个不起眼的凸起,几根柔顺的红须飘荡在脑后,短喙微微闭合,时不时“喳喳”鸣上两声。
往下的脖颈处有一根红绳,花纹颇为古朴,也不是方老头从何处寻来给它系上的。若不是双翼尽头有点暗蜡,活脱脱的便如天上的神鸟一般气宇轩昂。
林暄曾问过老爷子,这傻鸟是不是就是别人口中的魂兽?偏偏这时,有如话痨的老爷子缄默不语,布满褶子的脸上时不时的抽动,隔了半天才挤出个“不是”,看向傻鸟的眼神却是充满希冀,任林暄如何吵闹,都听不进半分。
不过,这傻鸟最大的特点就是似乎颇通人性,每日晨间,早出练剑的林暄都会听见这傻鸟在门口叽叽喳喳的转,待到晌午时分,便会停留在林暄的铁杵尖上,提醒他回观用餐,而到晚间时,又会准时提醒林暄归家的时分。以至于林暄偷偷怀疑,这傻鸟是不是每次都偷偷跟着自己,害的自己想偷懒都不敢。
肩上的小栗子似乎是有所察觉,转身冲着他“喳喳”两声,倒是提醒了方老爷子。
“林小子,今日练剑可有突破?”
方河关冲着行在后面的林暄笑着问道。
“突破啥啊突破?你要是给我弄上几颗千年人参万年王八啥的,我保准天天给你突破一次。”
行在后面的林暄瞪了小栗子一眼,这傻鸟但凡一叫唤起来准没什么好事。
“哦?是吗?我看你今日和小栗子打斗时却是直直当当的冲我跑了过来,莫不是那树太小,遮不住我这风烛残年的老头?”
方河关脚下速度不减,心中却反复思索了一阵,自己决计不会暴露,况且每日叫他归家的是小栗子,那这小子是如何找准他的方位的?
“蛤?我瞎蒙的。”
林暄东看看西望望,脸上露出一抹奸笑,显然是一肚子坏水。
“哦?是吗?还说过两日带你去碚城转转,看来终究是功夫不到家,便日后再议吧。”
方老头捋了捋胡须,拼命抑制住笑,要是治不了你小子,老朽算是白来人间走这一遭了。
去碚城?
去碚城!
还有这好事?老头你不早说!
“误会嘛,都是误会。老头,你看你小家子气的,小子这不是和你开个玩笑嘛”
一听到可以去碚城玩玩,林暄眼中一亮,立马来了个大变脸,连忙赶上几步与方河关并肩而行。
其实也不能怪林暄,山中无甲子,岁月不知年。方老爷子过的是隐世的生活,可怜林暄十来岁的年龄,对外界的认知完完全全是一张白纸,一年三两次的进城,便成了他最期盼的事,尤其是城中茶馆那几个说书的,将长河大陆上的奇闻轶事张口道来,那叫一个荡气回肠。
一想到这儿,林暄生怕老爷子反悔,拉着老爷子的衣摆摇来晃去,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几颗,而肩上的小栗子自是爪下不稳,双翼挥动,看准林暄的手腕,狠狠的啄了上去,不过林暄似乎早有防备,两手一缩,叫它扑了个空。
那边的方老头还享受着林暄的恭维,显然没有准备好,这猛地一缩手,差点给他扔到了路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
“那还不快快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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