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能吹奏几次?”

听到兄长的问询,冉寻的心神沉入炁海,经过简单的大概的计算后,她缓缓开口:

“三次。”

苏九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声音,连路过的风都变得温柔。

他不由得开始思索,要不要趁机逃出城去:有小瞎子的乱神音在,的确存在成功的可能。

冷风中的思索没能持续太久,身披夜色的将军继续向东湖前进,理智最终战胜了对生的向往。

平民的撤退进入尾声,护城军和妖兽正在僵持,如今正是平仄山动手的最好机会,如果选择外逃,大概率会迎面撞向他们。

何况,平仄山不会放任散修逃出生天,江予海的话语犹在耳畔:他们担心我们离开后乱嚼舌根...

换而言之,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反而是最坏的时候。

苏九有理由相信,平仄山已经备齐好酒好菜,只等散修上门。

后面的路程渐渐趋于安稳,被妖兽践踏的房屋,和残肢断臂成为此间格调,勉强算得上明亮的月光拉出一道臃肿的影子,坚定踏在东湖的岸上。

一片片游船的残骸被湖水冲到岸边,互相积压着漂浮着。

曾经热火朝天的东湖夜色,一去不返了,剩下一艘孤零零的九层巨船耸立在湖中央。

灯火通明,欢愉不止。

它和外头的世界,犹如天堂和地狱。

苏九很快意识到,它就是承载‘观众’的船。

“光看着多没意思,要我说,咱几个偷摸游过去,给它丫凿几个窟窿,然后找个视野好的地儿,看看它如何沉!”

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

苏九循声看去,钓鱼老翁、黑袍男子、八尺大汉并肩而来,除去浑身黑袍的家伙外,其余两人都满脸的跃跃欲试,尤其是钓鱼老翁,苏九不知怎的,竟然在他脸上瞧见了...

老来得子的快乐?

一定是我看错了!

待得近了,钓鱼老翁三人不约而同地张大嘴巴,八尺大汉歪着头,问道:

“你刚从妖兽窝里逃出来?”

苏九默默竖起中指。

他的确狼狈极了,先前遭遇螳螂妖兽的时候,为了保护妹妹不受伤害,先后承受两次重击,尤其是撞进民屋那回,致使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体表也有不少被剐破的地方,为脏兮兮的破烂衣裳染上血色。

反观钓鱼老翁三人,干干净净的。

黑袍男子没有出言嘲笑,转而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同我们走上一遭?”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没有观众唱个屁的戏!

他们打从心底想刨平仄山的根。

放在往日绝无可能,今儿不同,接二连三的变故戳破了东湖城虚假的太平,哪哪都乱糟糟的,更没有人想到,平日里喘气都不敢大口的散修,竟然胆大至此!

玛德...干了!

苏九不作他想,“算我一个。”

“还有我!”冉寻脆生生的说道。

他们的果断令钓鱼老翁感到诧异,他的表情开始严肃化,转身看向飘在湖面上的红船,缓缓说道:

“年轻人有热血有冲动,是一件好事情,你们或许不明白摧毁红船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们将成为平仄山的敌人,呵,可我们有什么资格当人家的敌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觉得自己就是条无能狂吠的狗。

他咬着牙,似乎正在啃食平仄山人的血肉:

“我以前有个孙子,在二十岁那年,他和朋友去城外踏青,莫名其妙得了传承种子,回来后向他爷爷我挤眉弄眼的,说着什么要当人上人的胡话。”

夜色下的老人,嘴角泛起来自过往的笑。

“我当时就想,年轻人嘛,是该出去闯闯。”

“一年后,他带着失望回家了,他说落下种子的山门已经改名换姓,他成了没人要的散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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