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

伴随着惊蛰后的春雷,对崇山峻岭间的槐黄小镇而言着实是个好节气,此声响过,山中冰河开裂,万物竞发,原本不怎么联通外界的小镇也迎来批外乡客。

天刚蒙蒙亮,小镇的城门处就现出个孤零零的身影。

难得身体稍有些好转,徐长风早早地就在城门这边等候,一边抖落着脚上的草鞋,一边搓着手哈热气。

没多久,薄雾深处就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清瘦少年就闯进视线里,那少年看到徐长风先是一怔,接着满眼的欢喜,凑到徐长风身边左摸摸右看看,长舒口气:

“长风,今年的身体好这么快?”

“嘿,我也没想到好这么快!”

无怪乎陈平安会如此吃惊,实在是徐长风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十三年间,几乎每年都会病倒在寒暑两个季节,这样的状况哪怕是药铺子里经验老到的杨老头见了也是沉默不语。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徐长风理应要等到三月中旬病情才会逐渐好转,可谁曾想今年刚入二月初旬,徐长风居然就能早早地冒着寒霜来到这边等待,其实不光陈平安觉得稀奇,就连徐长风本人都感到十分惊讶。

正当两人交谈时,小镇外陆续聚拢几波人。

即便中间还隔着一段随意废弃用来添作大门的栅栏,却并不妨碍双方相互打量。

徐长风与陈平安看得分明,外乡客们的穿着打扮上极有讲究,派头分明,为首的是个高冠佩玉的年轻人,后面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男童身边牵着美艳妇人,女童身侧牵着个魁梧老人。

虽然人少,但其中的贵气却好像与两个小镇少年隔着一个世界,光彩与黑白在这一门之隔里,分外刺眼。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外乡客好歹少了些寻常传闻中所过之地必然鸡飞狗跳的豪横仆役,不然小镇里头的淳朴风气估摸着又得热闹一番。

徐长风这般想着,耳旁传来一阵跳脚骂娘。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是不是掉钱眼儿里头了?投胎也不见得有这么早?!”

头发乱成鸡窝的中年汉子一边叫骂一边走过来将门拉开,几波外乡客开始陆续往城门走进。

迎面为首的依旧是那个年轻男人,但无一例外的,所有外乡人眼睛里头都带着讥讽,好像面前的两个少年完全就是道旁的稗草,他们连看一眼的精力都没有。

其中更是以那对童男童女为主,前者打着嘴型,虽未出声,但那狂妄的眼神简直溢于言表,后者更甚,对着两个少年指指点点,嘴里叽哩哇啦一堆听不懂的鸟语,那跟着的魁梧大汉甚至朝着他们斜瞥了一眼,身旁的陈平安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娘希匹!”

啪——!

随着叫骂与巨响同时传来,原本掏裆挠痒的中年男人顿时一懵,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不由得呑咽了口口水。

刚才才打开的大门居然再次合上,至于肇事者徐长风则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腰间叉着,一副天王老子也没辙的模样看着就在眼前的一群外乡客。

本来临近的年轻人措手不及下甚至差点被夹,一时火气腾腾地直冒,手掌轻抬,正要发力对着徐长风做些个什么,结果又忽然想起这里头的规矩,愤愤然地放下手。

“呵?你要对我动手?!”徐长风将陈平安护在身后,一张俊脸儿朝着年轻人的手上撞,“来来来,今天你不打死我,我瞧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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