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至今也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在三年前把他和妹妹赶出家门。

这个16岁的少年,闷闷不乐地坐在窗前。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正下着不大不小的雨。

“呼……”

吴越微微叹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无论多么不愿意,他都需要出门了。

“咳咳……兄长,你今天又要去那里了吗?”

一位柔弱的少女躺在茅草铺成的床上,黛眉微皱,嘴唇因身体虚弱而显得淡薄,担忧着看着吴越。

吴楚,是吴越13岁的妹妹。

兄妹穿着虽然素雅,但那布衣上却带着精致的刺绣,隽永的气质彰显着他们虽不是豪门,也应该是富家子弟。

可他们所在的房间却简陋得很,长宽约一丈,墙壁是木板糊泥的,地面凹凸不平的泥地,房间中央有一个烧火煮饭的火坑,一张老旧的座椅摆在窗边,旁边是一个简陋的衣柜,地上铺着的茅草就是床了。

没有客厅卧室厨房之分,做饭、吃饭、睡觉,都在一间屋子里。

这间小屋子就是他们兄妹两人的住所,18户人家合租的茅草长屋中的一间,编号:拾陆,月租50文。

这样的长屋有上百个,汇聚了数千贫民。

而同样规模的贫民窟,在长安城外还有十个。

吴越回头看着病弱的妹妹,无奈地回答:“欠的药费不能再拖了……”

“兄长,楚儿不愿你这么低三下四地去求他们。我的身体好多了,不需要再吃药了。”

吴越露出一丝微笑:“别说气话,只要能把你的病治好,我什么都愿意做。”

“兄长……可是……以你的脾气,一定会像上次一样吵起来的。”

“别担心,这回我一定能忍住。”

“那你怀里放着什么?”

“……”吴越尴尬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那是从小陪他到大的匕首,“哈哈防身,这些日子城内城外都不安生,我就是路上防身。”

吴楚完全不信,笑道:“我还以为兄长打算对他们动刀兵呢。”

“放心吧,我不会动手的,不论发生什么,只要能要到医疗费,我什么都能忍。”吴越坚定的说着,但手中却紧紧地握住了匕首。

吴楚内疚极了:“对不起兄长,都是因为我。你学识出众,弓马娴熟,文武双全,如今为了养活我,只能去……去那里打工。”

说话间,吴楚似乎对吴越打工的地方非常不耻似的,不知会是什么地方。

吴越抱着吴楚,叹道:“是哥哥没本事,没法让你过上好日子。”

“兄长大人!”吴楚紧紧抱着吴越,哭了出来。

吴越轻抚着妹妹的头:“好了好了,你别哭坏了身子。今晚我还要去店里干活呢,你再不让我走,我可就要迟到了。”

“嗯。”吴楚抹去泪水,用力点头,可怜极了。

……

吴越撑着伞,走在狭窄的小巷中,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孤单。

雨丝如泣如诉,斜斜地拍打着伞面,发出细密的“沙沙”声,像是低声的哭泣,又像是轻柔的叹息。

泥泞的地面上积满了雨水,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和各种生活垃圾的味道,让人感到窒息。

街道两旁的房屋低矮破旧,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偶尔会传来几声狗吠,与眼前的寂静对比,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喧嚣。

他有怨气,有愤怒,有憎恨,但一切只能压抑在心底。

为了妹妹,他别无选择。

一个时辰后,从恢宏高大的长安南门入城,穿越几个坊市,吴越来到一处里坊附近。

这里遍布着独门独户的院落,面积最小都有长宽20丈,售价不低于5000贯,也就是500万文,住的虽然不都是豪门高官,但也是富裕人士。

吴越的父母就住在这里。

而他,是来见自己的父亲的。

他的父亲是个不大不小的七品官,虽然在遍地高官的长安城里不算什么,但与庶民相比也算是有钱有权的老爷了。

他敲响了院门,来开门的是一位与他同龄、穿着靓丽的女子,手持丝绸质地的兰花伞,耳朵下外露的两颗宝石耳坠,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着光。

她是家里的婢女:小雅,才被雇佣不到半年。

吴越也不知道她的具体名字,不过他始终认为:这个小雅已经算是他父亲的小妾了,只是没有名分罢了。

他也搞不懂父亲把女子明目张胆带到家里,母亲为什么不管。

小雅看了一眼吴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闲聊了一句:“雨下得很大哦!少爷你下次挑个好天气再来嘛。”

阴阳怪气,你以为我想什么时候过来就能过来?

吴越皱着眉头问:“我父亲母亲在家吗?”

“在的!”小雅点了点头,然后拦住了要进门的吴越,“少爷先莫要进院子,等雅儿为少爷准备干净的鞋子。”

吴越看着自己的脚,是啊,鞋子上满是泥土,别踩脏了地面。

呵呵。

很快,小雅从屋内中拿来了一双木屐给吴越。

“少爷就穿这双吧。”

“……谢谢。”

穿着木屐,吴越终于进门了。

路上铺着青砖,不沾一点泥土。

不小的院子两侧是厢房,前厅后堂,各类房屋共有12间,均有回廊连接。

院内两侧大小不一的小土坡高低起伏,中间有一个小池塘,旁边一个小亭子,周围种着各种灌木和花卉,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显得朴素淡雅又不失韵味。

要问吴越为何如此了解,因为这里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过去的家。

婢女雅儿招呼道:“少爷先在客厅等候,雅儿去叫老爷。”

吴越来到熟悉的屋子,宽敞明亮的客厅,搭配深色木质家具,柔软的地毯铺满整个房间,踩上去软绵绵的,让人倍感舒适。

很快,这个家的主人从书房走了出来,穿着居家大袍,眉头紧皱,目光冷酷地扫了吴越一眼。

吴越不喜欢他,但仍然得恭敬地叫声:“父亲。”

他无聊地挥了挥手,让吴越去旁边的椅子坐着。

吴越心里很不舒服,但只得坐过去。

父亲转过头对吴越,他的眼神凛冽如寒冰,脸部表情紧绷,没有半点笑意,针锋相对,如同审判犯人一样。

“说吧,这回要多少钱。”

他的话让吴越像是被刀切中了心头,但他只能低声地答复:“两千文。”

汪!

突然,一只犬从屋外跳进了他们的视线,兴奋地摆动着它的尾巴。

紧随其后的,是它的主人,吴越的母亲:汪梅落。

她穿着一件葱绿色的小短衫,下身却是条茄紫色的长裙,奇葩的配色让人觉得她是不是故意的,从几年前开始她的审美似乎就变成这样了。

吴越上次来还没有养狗,不知道这么大的狗从哪儿弄来的。

见到吴越后,母亲先是一愣,嘴角抽搐,眼神恍惚,好不容易扯出一句话:“越儿来了呀,你们父子先聊,我去给狗洗个澡……”

说完,就抱着大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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