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来到天牢时,褚扬端正地盘坐在墙边闭目养神,他看上去已不像前几日那样惊慌了。
“老褚。”沈确开口。
褚扬睁开双眼,他目光清明地看着沈确,“陛下。”
沈确在褚扬身边坐下,“老褚,你再等等,不言不语他们已经去查了,过不了多久你就……”
褚扬开口打断了沈确,“陛下,不必了。”
“你这是什么话?”沈确着急道,“我是皇帝,我肯定可以救你的!”
褚扬摇摇头,“皇帝也大不过律法,陛下,这几日我仔细想了想,这是一个死局,一个我必死的死局,再说了,我也的确失手推了李清悦,我这条命赔给他也不冤。”
“如何不冤!那李清悦纨绔一个,自出生来就没干过什么好事,老褚你不一样,你护边关安宁,十个李清悦也抵不过一个你!”沈确激动的挥舞着双手,在他看来,李清悦连褚扬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褚扬伸手按下激动的沈确,“陛下,那只是于你而言,那李清悦再混账他也有父母兄弟,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是有牵绊的,或许在他的家人看来,我比不上他。”
褚扬透过沈确,看着窗外露出的月光,“陛下,我其实早该死了,当初若不是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从参军的那刻起,我就做好了死亡的打算,恨只恨,我不是死在蛮夷的马蹄之下,反而折在了自己人的斗争里。”
褚扬突然朝着沈确跪下,大声祈求道,“陛下,下旨吧,我还李清悦一条命!”
沈确看着眼前狼狈的褚扬想起了自己刚到边关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刚来,谁都不服他,只有褚扬伸出手,“你就是安王?你虽然是来做我们的头儿的,可是这天狼军可不认,要做我们的头儿必须要比我们都厉害!”
在沈确来之前,天狼军里最厉害的人就是褚扬了,沈确便提出要和褚扬比试。最后,褚扬给他放了水,沈确很不服气,质问褚扬为什么,褚扬说,“嗐,我就是给你个台阶下,你毕竟是来做头儿的,我可不能压过你,安王,我对于赢过你没什么执念,我只希望你可以好好带我们这帮兄弟们,不能再死人了。”
沈确当时答应了他,他也做到了,天狼军那之后的死亡人数少了许多,可是现在,他保不住他的兄弟了。
沈确知道褚扬也是为了让他不为难,为了他能坐稳这个皇位,沈确对着褚扬跪下,“老褚,对不住,是我把你搅进来的,是我害了你!”
褚扬膝行向前,扶着沈确的肩膀,“陛下,别这么说,也是我大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既然这回我必须死了,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有个妹妹,她叫褚燕。我们从小相依为命,后来我参了军,将她托付给了邻居,我本想着攒够了钱便可带我妹妹过好日子了,谁知道,我妹妹被拍花子拐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老家打听妹妹的消息,可是一直没打听到。陛下,我的老家在河南道汴州,你可否帮我找一下我的妹妹,不管是生是死,我只想知道她的下落,若是打听到了,还望到我坟前只会我一声。”
褚扬说完便重重地磕了一下头,“陛下,此事一了,我便死而无憾了!”
无力感充斥着沈确,他从未如此无助过,从前的一切他都有把握,可是这回,他没办法了,“好,老褚,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找到你妹妹的。”
褚扬被判斩首的消息传来时南枝抄佛经的手一顿,温国公如愿了啊。
方梨上前,将南枝手中的笔接下,“娘娘,你这几日一直在抄佛经,歇歇吧。”
南枝摇摇头,“我不敢停,我怕停下来我就又开始瞎想。”
南枝看着眼前的佛经,那些语句突然冲进她的眼中,“走,我要去后院。”
南枝到的时候沈碣正在看棋谱,南枝将手中的佛经重重扔下,“沈碣,我有时候很好奇,你不会怕的吗?”
沈碣拿起佛经随意翻了几页,“佛经?太妃娘娘近日开始信佛了吗?”
南枝看不得他这副姿态,明明那些人都是沈碣要她杀的,明明他手上的人命更多,凭什么饱受折磨的只有她。
南枝抓过沈碣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你说,人命不值钱,这就是你让我杀人的理由吗?”
沈碣笑了,“原来竟是因为这?怎么?太妃娘娘怕了?人命本就不值钱!在这样的世道,权利才是最重要的,你问问这宫里宫外的人,谁手上没沾几条人命,怪就怪他们命不好,生来命贱!”
“那在你眼里,我的命也贱吗?”南枝问。
“原本是贱的,只是后来就重要了,人活着靠的是自己,娘娘很厉害,把自己的命变的贵重无比。”
南枝松了手,坐下,“那我要谢谢你吗,把我这条命变成了贵命。”
沈碣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娘娘近日很纠结吧,一面是因自己杀过人而负罪,一面又觉着自己不过是听命行事,为何这些人命要算在我头上?”
南枝转头看着沈碣,沈碣继续说道,“第一次我母妃为了我杀人的时候我也这么想,这条命到底算谁的?后来,杀的人多了,便也不想了。娘娘,这世道,你不去杀人,死的便是你,很多时候不是我想要那个位置,而是我必须要那个位置。”
南枝看着沈碣真诚的样子,不禁想笑,“果然是雍王,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你是皇子,你大可以带着你的财富离京城远远地,谁能要你的命?先皇给你留的暗卫足够护你一辈子了,什么不得不,你就是想要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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