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还是雾蒙蒙,刷刷小雨;露叽叽,惹人烦躁。
石头知回府凶多吉少,不可掌控,也就全不在意了,早早起了。卷起铺在砖地上的铺盖;本想卷卷带走,但是猛的又发现,就连这个破破烂烂的被褥也不是自己的。天地间孑然一身,身无长物,无牵无挂。
无声笑笑,撇开手,起身,轻踢了下被褥,就出门,转到柴房,翻翻干柴火,拖拖拉拉的抱到厨房,备着早饭用。煮一碗清粥,就些咸菜根吃了。
想到自己自己近来属实多了很多烦恼,心境远不是以前,以前是无痛无伤,何种自由自在。望着阴沉的天空,快速流动的行云,便觉得身体有异物在动,两臂间钻行,抬手看去,便似皮下青筋滚动,想到自己便是这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又有这种怪玩意儿时刻提醒自己准备完蛋,这时移动,石头却感觉到这条小蛇与自己同样的伤感,轻轻拍拍鼓起的小蛇,说到,都会过去的,带你上树趟河。日头尚未从东方升起,似乎天变得更黑了,石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仰头呆立在院子当中。晨霭中,他又想起那个晚上,朦朦胧胧的不似有过,却又在心头挥之不去。
早饭不见诚德,早饭毕,石头仍旧是去屏风后面,铡着药材,听着那些来看病的人说闲话。一个说自己婆婆,抱着孙子去见老情人,一个说自己男人越来越不行,另一个说昨日差点撞破邻居和博山覆碗峰大庙和尚的好事。石头多半听不懂,就莫名焦躁起来,十分不耐烦的等着麻秆的到来。诚德却也没有和往常一样早早就堂,任由这些人在这喝茶聊天。小东子,已经添了数趟水了,后来就撇着嘴,往这些病人的茶碗里倒些温吞的水。这些人倒也不在意。
日上三竿,诚德晃晃荡荡的从大门外进来,小夏忙上前,不无抱怨的说,“师傅,人都等的不耐烦了。芝麻胡同赵大家娘子还要你过去呢。”诚德也不搭话,快步往后院去了。小夏子自讨无趣,气鼓鼓转回柜台后面,石头站起来望了望,见还是无事,便又长出一口气,一屁股沉沉坐下。
午饭时,病人骂骂咧咧的都走了,也不见诚德出诊。小夏子去找,发现诚德溺死在丹房下屋水缸里。
大头朝下,扎在水里,身体确实软的挂在缸沿上。一时轰动起来,管家忙不迭派人去找老大,又派人去报了官。
老大气喘吁吁赶过来时,诚德已经停在丹房下屋当中,地上一滩水。几个官差围着小夏问话。老大搬把椅子坐在停尸旁;探身向下观察,诚德满面红光不似已亡,鼻孔仍然慢慢的往外咕噜咕噜出水,大缸向来时存着水,一则炼丹,有时难免火起,可以救火,同时也是日常的饮用,煮茶、洗漱。没有放药石,就是普通的井水。老大叫伙计把门窗都大敞开着,用黄纸搓两个团把尸体鼻孔堵上。仍觉不妥,叫人把大缸用油布封了,自己把凳子挪到廊下坐着,看了看诚德睡着一般躺在那里,并不悲切,旋即面无表情说到,“小夏子”
小夏子起开一众差役,战战兢兢摸索着过来。众差役忙向老大拱手施礼,老大微微点头。小夏立在那里,身体不住颤抖;
“我看掌柜的不出来,我就过来叫,外面好多病人,老主顾,有约好的,也有急诊的;我进来,掌柜的还蹬蹬腿,我去叫,也扶不起,今早新汲的一缸水,眼见的只有缸底了,都叫掌柜喝了,掌柜是口渴喝水涨死的啊,呜呜呜”说罢大声哭了起来
“安排去找给夫人报丧了吗?路途远,几日能回来?”
“夫人送小姐去老妇人那,说要多呆几天,还要看着收粮收租;应该不在老太太那,下屯子了,回来就要多那么两天,屯子路不好走,马车怕颠坏了,夫人骑着毛驴去的。。。”
“行了,石头呢?”老大不耐烦,问到。
石头本就蹲在门口,抄着手;听着喊他,悄不声的没动地方,离这老大并不远,众人身后,缓缓站起来半倚着窗台。
老大心想,还真是命硬,石头这个名字谁给起的?
“你出去,把门板都上上。看好店,徒工都先回家。。。”老大嘱咐小夏子一番,后说道,“后巷去办些纸活白灯笼,和老板说了,他自找你家夫人。”
“各位差官,我处理完了,派人过去禀告情况。”老大扫了扫案发现场,接着说道,“当是,当是没有可疑之处,是诚徳自己不小心吧。”众人见老大说话也是不得不从,众人知道老大是诚徳的二师兄,也算是至亲,不该有什么隐情,更何况,小公府的人,是惹不起的。便一哄而散,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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