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年初一,丰学堂便让儿子和媒人随孙子一道,借着年初二准女婿看节的时机,再到徐家逼宫。丰佳栋这次过来自然和上次大不一样,不仅是新年,更重要的是徐先生当他准亲家相迎的。贵客来了,那还用说嘛,他便要请人过来陪客。丰佳栋赶紧站起来,笑着拦住他说:
“我今天可不是仅仅做客,还是带着旨意来的”
“谁这么大面子,大年初二给你下旨呀”徐先生也笑道。
“除了老爷子,还有哪个?”
“等等”徐先生忽然想起媒人也在,便奇怪道:“不是定婚了嘛,老爷子又想哪一曲?”
“你说哪一曲?老人家急着抱曾孙子唛”丰佳栋又笑指儿子说:“他也急着和涵茵过小日子呢”
“小鬼子在安庆净做畜事,老爷子和彰祥也是担心涵茵啊”。媒人插话道。
“鬼子还能来我家里抢人?除非我死了吧”徐先生明显心虚的说。
丰佳栋说:“是啊是啊。鬼子虽然奸淫掳掠,但涵茵有你护着,自然是安全的。只是,两个孩子都大了,既然涵茵不再念书,何不让他们早点成家。一者省了你操心,二者两个孩子也能互相照应。这三嘛,就不用讲了”丰佳栋笑道:“你不也想早点抱外孙嘛”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刚定婚没多少日子呢,太急了吧?”徐先生说。
媒人马上接话:“急是有点急,可这年月,你一个看透世事的怎么还拘泥小节呀。你两家是世交,两个小的又你亲我爱,遇上这兵荒马乱年月,早成亲早安心嘛”
徐先生的确担心女儿安全,只是没想到这么快结婚,听媒人这么一说,又且是丰学堂和准女婿的意思,便也就顺水推舟了。媒人见徐先生没再推脱,便说二月二龙抬头是不用看的好日子。徐先生说二月二距离定婚才一个多月,外人怎么看?还以为我女儿做了什么丑事呢,不行,不行。丰佳栋细想也是,若是外人怀疑涵茵奉子成婚,那不是糟蹋自己家人么,便说:
“亲家说的是,再急也不能让外人乱疑我家涵茵。你看这样行不行,先找先生往三月底四月初看日子,然后再商量着定?”
徐先生不好再推,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丰铭义回到红石矶时,已是腊月二十九下午了。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丰彰德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哪里还想得起别的。丰铭义见十四佬忙得两脚不沾灰,他自然也不能闲着,便帮着跑腿打杂,心里虽急着提亲的事,可这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催的。因为太忙,叔侄俩都没听说洪家的事。直到年后正月初一,丰彰德才想起给铭义提亲。吃过初二早饭,他就匆匆赶到洪家,正好遇到安庆过来的陈公子。丰彰德是个聪明人,见洪九皋对待陈公子的态度,心里便清楚了,哪还敢提起铭义。果然,洪九皋和丰彰德说,陈公子是过来看节的。看节,不用说就是准女婿了。丰彰德出了门就懊悔起来,后悔不该去上海,不仅吃了金钱亏,更把铭义的大事给耽误了。当然,心里也怨怪洪九皋。你不中意铭义可以理解嘛,怎么能哄着秀绮把铭义推上房又撤梯呢?这算什么,拿人耍开心!
丰铭义听说洪先生将秀绮许给了陈家,便好似晴天霹雳,震得当场就呆了。从暖房里突然掉进冰窖,再怎么厚道人也受不了呀。他想问问秀绮到底怎么回事,说好的怎么突然又变了呢?可想想洪先生的威严,又想想陈家的富有,他又泄气了,便打消了去问问的念头。要说气,那真是气。要说办法,他也是真的没办法。又一想,洪先生这么做,十四佬怕不要怪我和他报假信说假话吧?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丰彰德大年初二来洪家,说了在上海的凹糟事,秀绮这才知道铭义没有忘记约定。她猜到丰彰德是来给铭义提亲的,可是迟了,太迟了。如果丰彰德在陈家来之前提亲,父亲说不定就答应了。她不再怨怪铭义,想到铭义的苦,想起之前的情景,便又乘晚上找到他,问他怎么办。铭义心里苦啊,既不能做缺德事拐她出走,又没钱没势和陈公子相争。他一筹莫展,除了呆着愣着,连个屁都没放一个。本来嘛,连炸油条的张麻子都斗不过,哪敢和做官的陈家过招呢,那不是作死现眼么。秀绮也知道铭义翻不起大浪,可她就是不服,不服气嫁给那个花花公子。他没结婚就找了好多女人,结婚后还得了?她想过争,想过死,绝食、投江、割手脉。可是,让养了她二十多年的娘老子吃外人吐沫星,于心不忍啊!
死不得,秀绮便和铭义哽咽着说:“我们虽然钮到那一步,可我...可我心里装不下别的男人了,你让我这辈子怎么过?”
这可是灰心绝望时才说得出的话。丰铭义背了个一生的债,一生也还不完的情债。他知道,都是因为自己太穷太没出息呀,怪不得洪先生,更不能怪秀绮。穷和富不就是个钱字吗。钱,必须挣大钱,让自己富起来。
丰家急着娶媳妇,洪家也在急着嫁女儿。就在丰佳栋去徐家的时候,洪九皋也在考虑秀绮的婚期了。他料定秀绮还是贼心不死,丰铭义又是阴魂不散,来来回回的,说不定就作出什么妖了。当然,他也非常了解女儿,只要拜了堂成了亲,过去的一切就会风吹乌云散。至于婚后的事,秀绮断不会和丈夫之外的男人勾三搭四。陈家的意思是明显的,巴不得秀绮早进门,无非是等着洪家松口。这天吃过晚饭,秀绮去灶房洗碗,她姨娘在房里哄孩子,洪九皋就和秀绮母亲说了想法。秀绮母亲是贤妻良母,纵然舍不得女儿离开她,却也不会耽误女儿的终身,所以对出嫁日期也是无可无不可。老夫妻俩正说着,不想秀绮却从灶房出来,笑吟吟的说:
“弟弟还钮满月呢,我做姐姐的马上结婚,外人还不说你们急着赶我走啊”
“胡说!定婚之后就是结婚,这是常理,怎么叫赶你走呢?”洪九皋一瞪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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