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旺拿着性命做了一场春梦,为自己的人生画了一个草草的句号。他入殓了,棺材上遮了一块大红冥锦,放了一只引魂鸡,雇了几个抬棺的,由王有禄和乔大满领着抬到前峰山,埋在他母亲的坟墓旁。
早些年,王仲明曾告诉过侄子们:“人生的道路有很多,水路不通走山路,山路不通走弯路,弯路不通找出路,但不能走死路。”
而一生旺偏偏走了死路,其余的人多了几分谨慎,未来的路有鬼子挡道,更加难走。
王金来提醒山丹徐大龙:“日本鬼子在李子沟只抓走张冬连一人,这事恐怕与李果儿有关。前峰山已经是敌人窝了,你们以后不要来,回去了要小心少出门。”
王青山当着山丹的面给马莲莲家算了一笔账:“山丹的父母有钱,徐大龙给的彩礼是四百,张冬连使用美人计打劫了一生旺的银子是一百六十块。那两场火灾撑死了花销二百块。那么有钱,连怀了身孕的儿媳也不肯救,可见他们不是一般的坏。”
“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跟娘家人打交道,那一家都是大恶人,由他们自生自灭吧。哪怕是作践死了,我也不会给他们一个银子。”山丹表明自己的立场,和王青山王金来作别,跟着徐大龙回了同安堂的家。
一生旺死了,他家的那一缕炊烟不再升起,他的坟墓在春天里散发着无尽的凄凉,只有三寡妇带着两个女儿来坟前留下一堆纸灰。
王青山把一生旺母亲留下的银子从火塘里刨出来,除去给一生旺料理后事的花销,还有剩余的全部给了三寡妇。
李生财一家因为救不救张冬连开家庭表决大会了,李大发希望救,马莲莲下令举手表决,她首先喊着“不救”二字举起手,李生财随老婆,两只手同时举起说道:“听你娘的,不能救。”
李多发也举起两只小手,对哥哥发号施令道:“你赶紧举手吧,听娘的话没错。”
马莲莲举着手给儿子作了解释:“有钱,咱们家就能过好日子。没钱,你们就得受苦受累、受穷受罪、受夹板气,你想想那一个划算。”
没钱了就会过穷日子,一百大洋李大发本身也不愿花销,他抬起两只手,在头发上轻轻地挠了挠,然后徐徐的顺着挠头发的姿势举起来说道:“娘说的对,娘说得对......”
张冬连遇上李大发这样的人家是她的命。她欺负一生旺的单纯,那是何等的心毒手辣,或许是报应吧,只是来的快了些。
马莲莲一家人把银子算得精细,李生财点了一袋烟,满满的吸了一口又吐出来,把今天开会表决的结果诠释成黑道风格:“三人开一会,要谁受害谁受害。总不能让我们家自己受害。”
李大发害怕自家藏银子的地方被张冬连泄漏,与父亲一道把祖坟里以及猪圈里剩余的银子刨出来,重新埋到茅厕里,以为能万无一失。
张冬连在碉子里被单独关押,黑口味的石田太郎最初想要四百大洋要求赎人,高乐中翻译曾说:“一下子要四百恐怕他们家不肯出,咱们一百一百的分开要,碎刀刀割着不会疼。”
不曾想,马莲莲一毛不拔。高乐中从李子沟回到碉子里气急败坏的复命:“张冬连家的女主人,铁公鸡的铁公鸡,一毛的不拔。”
石田太郎闻言气得暴跳如雷:“张冬连的,下了大锅饭,咪西的咪西的!”
高乐中来到关押张冬连的地方说明情况:“皇军要你的家人拿出一百大洋来赎你回去,你的家人一块也不愿出。皇军说了,把你充当大锅饭,让小鬼子们咪西咪西了。”
“他李大发不救我了?”张冬连很伤心,迷迷茫茫的问道:“咪西咪西是干什么?”
高乐中摸着脑门笑了笑:“没什么,咪西咪西就是洞房花烛夜,你就是那洞房里的一大锅饭,让小鬼子们尝一尝。”
张冬连被高乐中和两个小鬼子现场糟蹋了一番,然后又拖到慰安妇的营房里充当了“大锅饭”。第二天张冬连流产了,她下身血迹斑斑,奄奄一息的从慰安妇的营房里拖出来。
李果儿幸福美满睡到自然醒,穿了黑口味的军衣,裤子还在手里提着,她跑出来上茅厕时看见了张冬连被拖出来的模样惊叫道:“天哪,这不是张冬连么,你怎么也来这里了?花姑娘的可不能随随便便当......不行,不行,我尿急了,等一会再来问你。”
张冬连昏昏沉沉看了李果儿一眼,说话都含糊不清。李果儿解决了尿急出来不见张冬连,问高乐中道:“刚才的那个花姑娘是怎么回事啊?”
高乐中翻译抱怨道:“都是你,还说他们家如何如何的有钱,结果是一毛不拔,所以就被你的黑口味下到大锅里,让小鬼子们吃了。”
李果儿:“张冬连成大锅饭了?被吃了?”
高乐中:“吃了。”
李果儿:“谁抓的?是你抓的吧?”
高乐中:“是你说他们家有钱,你男人黑口味就抓回来,想发一笔横财让你吃的再胖点,结果半个银子也没有捞得。”
先天就不长脑筋的李果儿不曾意识的自己的离经叛道,她反而笑话张冬连道:“大锅饭啊,大锅饭,攒攒花家的儿媳被日本人吃了大锅饭,这让李子沟的村民们知道了不得笑话死......”
张冬连被两鬼子拖出来扔到前峰山的村口,虽然奄奄一息,但没有人同情。她眼角上挂着个泪珠珠,不知是哭自己的不幸,还是哭李大发的无情,此时此刻,她脚后跟连着脑门的那一根筋,肯定痛到了极点。
村民们都在远处观望,倒是三寡妇走近来看了一眼,她捡了一根树枝枝,挑着张冬连的下巴问道:“看着像个人,怎么就是蛇蝎心肠呢?我家一生旺对你千依百顺的,你害死了他的母亲,又害死了一生旺。感觉自己过得很幸福,所以就又来前峰山显摆了,你这花姑娘当得也太花了吧?”
“对......不......起。”张冬连慢吞吞的吐出了三个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已经是理所当然。她脸色发白蜷作一团,那等死的样子,早已不是勾引一生旺时狡诈的表情。
“我家一生旺的真心算是错付了,可你骗了他的银子过得幸福吗?”三寡妇把张冬连往路边上挪了挪说道:“不要当了前峰山的道路,就在这边边上躺着,等着看你自己的死样。”
人生早已作安排,该与不该一一来。心眼两般都坏死,暗中报应总相随。张冬连虽然落得如此下场,但这个女人不仅仅是一生旺的克星,她同时也是把李生财一家打入万劫不复的扫把星。
该来的不该来的一一而来,张冬连命不该绝,她正在等死的时候,前峰山还有没见过女人的男人在人群里窥探。
这个人就是段家的大喜,大喜轻手轻脚的走过来,用脚拨了一下张冬连问道:“活着吗?你还活着吗?”
张冬连微微睁了睁眼,她一手抓住大喜的脚腕哀求:“救我......救救我......”
大喜蹲下来低声问:“救了你可有好处?”
此时的张冬连恨及了马莲莲,也恨及了李大发,她要活下来报仇,所以把跟前的这个男人当做救命稻草,她挣扎了一下,把头枕在大喜脚面上许诺道:“救了我,随便你,怎样都行。”
大喜再问:“给我当个老婆,能睡觉就行。你愿意吗?”
张冬连微微发抖:“我愿意。”
大喜说了一声“不能反悔”,像捡的宝贝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背起张冬连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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