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感觉竹竿轻轻颤动,微微皱眉,却发现竹竿的振动幅度越来越大,不过瞬息,他的手心传来些许疼痛。
松开竹竿,男人猛地抬起头。
他的眼神无比犀利,如同变了一个人,似黑夜之中蓄势待发的毒蛇一般,稍有动静便会踔厉风发地给予致命一击。
却见远处水面一阵涟漪泛起,与男人的木舟相撞后一触即溃,水雾映着近午时的红日,波光粼粼。
男人嘴唇干裂微张,双眼紧盯着远处水雾中若隐若现的黑影,一种熟悉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不出意外,黑袍!
男人站起身,静静地脱去身上的蓑衣斗笠,手心已微微出汗,整个身子如同一根满弦之箭,一松劲便会脱手而出。
周围只剩下了活水流动的声音,整个湖面如同暴雨将至一般,陷入沉闷的死寂之中。
“怎么,不待见我这个老头子了?”
熟悉的苍老声音传来,男人身躯颤动不止,只觉得额头已有了冷汗流下的寒意。
男人长吁一口气,朗声道:“师父何来此言?”
“你到还愿意喊我一声师父,寻南恐怕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
男人没有接下话茬,而是直截了当问道:“师父此来所为何事?”
一身黑袍已然从水雾中显现出,诡异地立于水面上,苍老的声音再次从黑袍下传出:“王帐灭门案一发生,别看整座京城都陷入了恐慌,但还是有精明的人。
太子一脉的某些人已经发现了端倪,虽然顺藤摸瓜几乎不可能,但你知道陛下的性格,他不愿冒如此大的险。”
此言一出,男人眼中满是震惊之色,他与镇上那个独居女人便是曾在宫中行事,他们的身份在话语中便可获知,便是和眼前人一般,隶属“黑狱”。
男人名陈寻北,而镇上的女人名为陈寻南,两人自小便是宫中长大,被孙貂寺收为徒弟,而后也是顺理成章加入了直属孙貂寺的“黑狱”。
而方才一席话对他的冲击,更是不亚于亲眼见到眼前的黑袍老人。
任谁也无法料到,眼前的男人是王帐灭门案的主谋之一,更是“黑狱”的掌权者,而另一人,便是龙椅上的纳兰常威。
而执行此事的,便是他们“黑狱”,凡事都不可能不留痕迹,虽然早料到此事终会被有心之人查出,但男人如何也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所以呢,需要我们帮你再去除掉太子吗?”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落入任何人耳中必会掀起惊涛骇浪,但黑袍下的孙貂寺却没有什么反应,沉默一阵,开口的:“需要你们来背负此案。”
此话一出,轮到男人陷入了沉默。“黑狱”因只听令于孙貂寺和陛下,一切人员属最高机密,大多都是从小被带入宫中,无亲无故,身份除两人外也是无人可知,就连太子一脉也无从知晓,就是为了行事可以毫无顾虑。
而如此一来,他们两人更是孙貂寺口中之事的最佳人选。
“为什么一定是我们!”男人咬牙质问道。
“因为只有你们曾与纳兰义檀有过恩怨。”
“什么?”
黑袍被掀开,一头银灰发的孙貂寺显露面目。
削瘦脸上爬满了褶皱,鬓角斑白,颞部更是已稀疏长满了暗黄斑点,两眼如鸷鸟般深陷眼眶之中,仅是平静,却给人一股戾气。不愧于江湖人人敬而远之的“孙人屠”之名。
孙貂寺似乎早有预料对方的惊讶,而是平静解释道:“你与她曾都是朝中官臣子女,那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每朝换代之际,夺嫡之争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你们父母都是当年三皇子,也就是现如今陛下一派。
而也就在那时,纳兰义檀对你们两家以莫须有罪名进行了抄家,那时我奉陛下之命救下来你们,留在宫中秘密养大。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起抄家之事虽然在陛下登基之后被彻查清楚,但因对方仍是王储的身份便没有公之于世。
而今人已死,背下此罪,即便太子一脉再不信,也无从调查,也算是你们二人最后为大魏的贡献了。”
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语下,陈寻北已是一脸愤恨,提起双拳便径直朝着眼前的老人砸去。
“好小子,翅膀硬了,敢和我动手了!”
拳间裹挟的气势还未抵达老人身前,效果就已立竿见影。
整座湖面如潮暴涨。
掀起浪头足有数十丈之高,仅是远远望去,宏伟之景便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这一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拳速之快,在空中猎猎作响。
却见老人面不改色,一脚轻点水面。
下一秒,湖水逆流而起,水流崩裂散开,竟如暴雨滂沱却诡异地停在了半空。
只见水流竟聚成一柄柄符剑,在老者周身停住。
“去。”
老者轻声道,这无数水剑皆是在这一声令下激射而出,裹挟惊人剑气,在湖面回响久久不散。
双拳与漫天水剑相撞,刹那间如同天地失色。
拳罡与剑气几欲将这片水域尽数摧毁,湖水竟寸寸崩碎,又聚集,又碎开。
待到一切变化重归于静时,漫天水剑的异象已然消失,湖面重归一片平和。
男人已经退到了船尾,只觉双拳一阵刺痛,低头看去,手背竟多了好些个深可见骨的血窟窿。
“这便是你这两年的修行成果吗,虚张声势。”
“轮不到你来评价!”男人竭声喝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刀,柄长刃短,若是在常人眼中,只觉是空中楼阁,不着实际。
如若不然,此刀曾源于北蛮一小国,曾是便于猎杀近战身形庞大的猛禽的利刃。
长柄给予了猎人很大的发力空间,能灵活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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