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小心!”

马车还未停稳,一位身型有些丰腴的老奴便迎了上来。裴月祯怀里抱着一件玄色的狐裘斗篷,掀开马车的帘子,抬头望着华灯装点的玉金楼,脸上满是忧色。

三五成群的人们或提着花灯、或挽着孩童,有说有笑的从玉金楼门前走过,他们都是要去往华京府的鼓楼,上元节的花车会在那里停留。花车上有美艳的歌妓起舞,鼓楼上也有淬火灯的表演。但这一切都和裴月祯没什么关系,她来这里不是为了凑上元节的热闹,而是为了接自己的夫君郭藩容。

“大娘子,家主就在二层的天字一号雅间,还有四殿下也在。”老奴扶着裴月祯下马车,眼睛又望向玉金楼二层东侧的窗户。

裴月祯回身对车夫说道:“在这里等,我去接家主马上下来。”

“是。”

车夫应声后,牵着马向前走了几米,然后开始驱使马车掉头。

老奴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扶着裴月祯走到玉金楼的门口,驻足说道:“大娘子,老奴就不上去了。家主他……”

裴月祯轻点了下头,她明白老奴的担忧,来玉金楼接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郭藩容每每与四殿下喝酒必是大醉,大醉后又必让裴月祯亲自来接。倘若裴月祯没来换了旁人,郭藩容便是一顿打骂,这位老奴还有方才回家送信的书童都是吃过亏的。记得二人刚成婚时,裴月祯不了解郭藩容的脾气秉性,自己身子不爽利的那几天便躲过两次懒。可当裴月祯看到老奴和书童等人身上的伤痕淤青后,她突然明白郭藩容恭顺达礼、平易近人的背后还有另一番面孔。

裴月祯抱着玄色狐裘斗篷走入玉金楼,华京府的长街上突然吹来一阵厉风,片片雪花开始急速的飘落。裴月祯感受到背后的凉意,回眸间一片雪花像冰凌般刺入她的眼中。

两个小吏拖着昏迷不醒的裴月祯来到刑房,用手指粗的麻绳将她捆在十字刑架上。高个儿的小吏粗鲁的扯下裴月祯头发上的簪环首饰,搓磨着一支金钗,笑道:“嘿,金镶玉啊!这郭家还真是个有钱的主儿。”。同时,另一个矮个子小吏用水瓢敲碎了水缸上层冻结的冰,舀了一瓢参杂着冰碴儿的冷水用力的泼在了裴月祯的脸上。

裴月祯一怔,从刚才的梦魇中醒来。她微微睁开眼睛,迷离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吏。

“醒了?”

高个儿小吏看着裴月祯,将金钗揣进了怀里。矮个子小吏瞪了一眼他,随后夺过金钗,道:“这是凶器!”

“什么!”

“大惊小怪的!小点声,刘侍郎马上就到了。”矮个子小吏把金钗放在前面的公案上,然后又来到裴月祯的面前用手抓起她的头发,厉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裴月祯。”

“知道这是哪儿吗?”

“玉金楼。”

“酒还没醒啊?真是个疯婆娘!上元节的杀什么人,连累我们都回来当差。”矮个子小吏有些气恼,又舀了一瓢冷水泼向了裴月祯。

高个儿小吏谄媚的笑着,拿出从裴月祯头上扯下的其他首饰,把一对珠花放在了矮个子小吏的手上:“哥,这个给嫂子。上元节来当差,自然得捞点肥水呀。”

矮个子小吏满意的笑着,把珠花塞进了怀里。

裴月祯眼前的景物还是迷离模糊的,只有顺着她脸庞和发丝流下的水滴清澈明亮。裴月祯想说些什么,但又不明白眼下到底是什么状况,她只知道自己的夫君好像并不在这里。

“郭藩容,郭藩容,你在哪里?”,裴月祯有气无力的不停低语着。

一炷香后,两个看守裴月祯的小吏已经打起了瞌睡,刑部侍郎刘敬全身着浆红色的官袍带着满脸倦容走了进来,他示意高个儿小吏去端一碗醒神汤后,轻咳一声挥动袖袍坐在了公案后。

“堂下何人?”,刘敬全的声音十分懒散道。

“说话,何人啊?”

裴月祯用力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红色人影头痛欲裂。她努力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声音十分微弱。

“郭藩容,在哪儿?”

“什么?”,刘敬全没有听清楚,向前凑了凑。又问矮个子小吏,“她说什么?”

“她说,郭藩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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