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去?”老道问道。

“想!”奚溯见老道似乎丝毫不急,不知怎的,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回去不难。”老道说了这一句后就不再说了,只是看着奚溯。

“请道长示下。”奚溯拱手一礼。

老道却是岔开了话题,伸手一指奚溯座下蒲团:“你可知你座下为何?”

奚溯低头一瞧,抬头回答道:“蒲团。”

“非也非也。”老道摇头轻笑:“这是传经之位。”

“你于子时三更时,凑巧来此,已占传经之位,我本打算传经我座下三童子,如今,却是只有两童子得了真经道传。”老道笑着解释道:“你,占了那另一童子之位。不过不用愧疚,这恰好说明,我与那童子有缘无分,而你我,才有天定师徒缘分。”

“你之分魂,来此不易,若无我经,绝难重聚,魂合神归,方有思考。”老道说完,看着奚溯。

“这...”奚溯一时愣神,看向老道,老道依旧笑而不语,又扭头看看四周,身下蒲团,简陋而陈旧,一看就是经年的货;身旁两蒲团上,一戴冠少年童子,年约二十;一头顶发结如羊角的女童,年约十岁;一个红着眼盯着三人,不,是三人一魂的狰狞少年,年约十五,以及四周环境,如昏天黑地,有狂风怒号。

“奚溯见过师父。”

这声师父,奚溯叫的心甘情愿。

他知道老道的意思,若不是老道的传经,他不可能醒来,如此,已是救命之恩。

除却生恩,天下间恩情之大,莫过救命。

老道愿意收他为徒,他又怎么会拒绝呢?

“好好好!”老道喜笑颜开:“你我师徒之缘天定,你之分魂,虽一直有股玄妙力量维护,但终究是分散已久,离体多时,我却不能多留你了,你既已得真经,我便此时此刻,送你回去吧。”

“师父,那我何时能再见你,应如何寻你?”奚溯赶忙在老道发功之前问道。

“何必问,该见自会见,不必特意来寻。”老道呵呵一笑:“先前听经一遍,已让你分散神魂陆续回归,此次,便使你神魂完整,送你归去!”

说着,开始又念起了真经。

说来也怪,此次奚溯倒是听得字字真切。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何为四方?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

魂兮归来!四方不可以止。

归来兮!不可以讬,不可久淫,恐自遗贼,不可以久。

君无上天。归来!往恐危身。

君无下幽。归来!恐自遗灾。

魂兮归来!反故居。

天地四方,何远为?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

奚溯只记得老道诵经,自己失去的分魂一个个回来,神魂饱满无缺。

下一刻,万籁俱寂。

道是:世间如有大恐怖,一念转至小前山。

小前山遇袭处,原本奚溯鲜血喷洒之处,如今早已干涸,但突然,一个身影出现,正是祠堂中突然失踪,又离魂一番奇妙游的奚溯。

但见他双目紧闭,周身赤条,面容平静,呼吸深稳。

这正是:魂合则魄聚,魄聚则身合。

魂兮归来经与散身分魂经,却是巧之又巧的合在了奚溯一人身上,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经纬山中,老道送走了奚溯,便看向那双眼赤红、面目狰狞的第二童子。

“师父,为何不等我?”见老道终于睁眼,狰狞少年冲过来正想质问,但想到老道武功高深,自己万不是对手,于是生生止住,直直扑来,跪倒在老道身前:“师父,可是我哪里做错了,为何不传我真经?”

老道止住了少年想要抓他道袍的手,看着他幽幽道:“你我无缘。”

“无缘?”少年疑惑看向老道:“我服侍您身旁近十年,怎会无缘?”

“迟了一步,就是无缘。”

“迟了一步?”少年看向空着的蒲团:“可是那里明明空着?”

“已经有人了。”老道淡然道。

“我看不到,师父,你是骗我的吧,是不是我来晚了,你不愿传?师父,师父,下次我一定早到,你就传我真经吧!”

“诶,迟了,你我有缘无分,你下山去吧。”老道挥袖,接着又闭上了双眸。

“师父,师父!”

少年凄惨。

但老道如有铁石心肠,任凭少年磕头跪拜、认错道歉求经。

直到天色将亮,眼见求告无用,那少年竟是一抹被磕出血来的额头,恨恨地看了三人一眼,直接走了。

少年将怨恨深压心底,他要复仇!

看着远去的少年,老道幽幽一叹,身子一闪便来到了溪边,被开膛破肚的鱼早已成尸,死去多时。

看着那鱼那溪,老道长叹一声:“溪鱼不为阻,杀心自承负。”

此事,还是少年自己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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