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念着沈惊游病中,破例给了他一月休沐。
从皇宫回到竹筠苑,沈惊游下马车时一个趔趄,眼前一黑,浑身冷汗频出。
他强忍着站稳,缓了几息,踏入主院。
“叫李太医过来帮小夫人瞧身子,让准备的祛疤药膏给我。”
沈惊游边换朝服,边吩咐下人办事。
昨夜回来太急,他又要想着怎么将街上发生的事情捂死,不被有心之人利用,又要想着今日同陛下请旨赐药间接拒婚,是以,昨夜并没安排外人入府。
姜芙蕖因小产身体不调,这次流落在外三个多月,必要精心休养。
还有那伤疤,哪个姑娘不爱美,沈惊游要那伤疤消失的无踪无影,姜芙蕖永远也别再看见,他也并不想看。
若是再见到,就会想起这惊险的失去她的三个多月,他不喜。
谁知屋内并没有姜芙蕖的影子。
一瞬的心中不安让他眸色森寒沉冷,院里的下人吓的抖如筛糠,全都扑通跪下。
“小夫人呢?!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她?!”
沈惊游气血上涌。
陆管家忙小跑着过来回话,“小公爷,小夫人她去了柴房,给……给霍瑾送药。”
“什么药?”
“这……”
陆管家觑着自家小公爷白的吓人的脸色,对方眼神里浓浓的怒火真恨不得把他们烧死。
左右要禀告,陆管家心一横,道:“小夫人说霍瑾被小公爷伤了脸,让奴才们去库房里找来好些伤药,亲自给霍瑾送过去了。”
沈惊游身子晃了晃,抬手扶住一旁的竹墙。
手指用力,阴湿墙体硌的手心生疼。
*
“是小姐让海棠给我送东西喝?”
霍瑾醒来之后并未觉得浑身增加了什么伤口,但还是觉得诡异。
因他并未伤到倒头就睡的程度。
姜芙蕖闻言一愣,想了想她确实叮嘱过竹筠苑的下人们好好待霍瑾,所以没觉得哪里奇怪,“嗯,我吩咐过海棠让她照看你。”
如此一来阴差阳错,就将昨日之事揭过。
“你脸受伤了,得小心上药。小公爷还不让人放你吗?”
姜芙蕖为难地瞧着被五花大绑的霍瑾,心头憋闷。
霍瑾抿唇,“他这样也是应当,误会我对小姐有什么不轨之心。”
姜芙蕖心道,大概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罢了。
“那我替你上药吧,阿宝手劲儿大没轻没重,你是因我受伤,若是毁了容,就是我的罪过了。”
霍瑾怔了片刻,耳根悄悄发红,闷闷地应了声。
姜芙蕖用帕子沾水先给他擦了伤处,才用小木板挖了一块药膏,轻轻涂在那骇人的伤口处。
伤口从唇角到耳根,很长很深。
姜芙蕖倒吸凉气替他上药,想霍瑾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这张脸若是毁了……
她叹口气,眼圈没忍住微微发红。
霍瑾不在意皮囊好坏,一边扬脸任姜芙蕖上药,一边低声问,“小姐可还要走?”
“要,但我们要等时机。”
霍瑾眸色黑沉,垂眸思索,那沈惊游手下能人颇多,府上又罩了天罗地网,不能冒进只好维持现在这样。
抹好药,姜芙蕖用小剪剪了块纱布替霍瑾糊上。
“不要碰到伤口,等明天我再来为你上药。”
说完,就收拾了东西,带着阿宝走出柴房。
谁知刚走出去,迎面碰上沈惊游在那里站着。
他脸色冷漠,嘴角微微发红,像是血,也像茶渍。
鬓发也乱着,有几丝凌乱落在耳边,倒更添俊美,只是不像端庄持重的沈惊游。
乍一见他,姜芙蕖很疑惑。
“夫君为何会在这里?”
“夫君是要放霍瑾出来吗?”
“既是放霍瑾出来,能不能还叫他做我的护卫?”
李茂察觉到沈惊游身上强忍着的不悦,错愕盯住姜芙蕖。
这位小夫人真是榆木脑袋,被野男人骗了还不知道。
现在竟还不明白自己的夫君是来干什么的吗?
姜芙蕖还真不知道。
沈惊游是个哑巴,什么也不说,他又天生的冰山脸,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她往哪猜?
上辈子猜了六年,猜出个白月光母子。
这辈子累了,不猜了。
沈惊游被这三问击的浑身发僵,心里好似被凿出个冰窟窿。
她记得霍瑾脸上有伤,自回来后,却看不出他身上有病。
也不关心在府中和他日后的日子如何过,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要放他出来,不过不能当竹筠苑的侍卫,他是外人,我不放心,要等考核后查清身份再说。”
“哦。”
沈惊游呼吸一阵阵发紧,攥了攥手指走到姜芙蕖跟前。
姜芙蕖只垂眸,并不抬头看他。
他伸手攥住姜芙蕖手腕,她立刻身子一僵。
冰凉的手指顺着手腕摸到她的手心,沈惊游就那么放肆地与她十指紧扣纠缠。
这令人错愕的动作被神清骨秀,向来守礼的沈惊游做出来,说不出的怪异。
姜芙蕖挣了挣,没挣开。
沈惊游不再开口,握住姜芙蕖的手便离开柴房。
姜芙蕖也只是愣了一瞬便随他去了,他不开口,她便也不问。
两个人静静地走回竹筠苑。
李太医已经在外间候着,瞧见沈惊游拉着自家夫人的手回来,唬了一跳。
既惊讶于姜芙蕖的病没有市井说的那么严重,又纳闷这位小公爷怎的不顾外人在场拉住夫人的手不放?
“烦请太医再瞧瞧我妻的病有无好转。”
沈惊游拉着姜芙蕖同在榻上坐下,将姜芙蕖的手放在小桌上,用一方巾帕搭在手腕处。
李太医连忙把脉,这一摸更是冷汗直流。
都说小夫人几乎病死,可这脉象并没那么凶险。
想到第一次见这小夫人的弯弯绕绕,李太医沉思半晌,“小夫人想必得了好药,这脉象不再虚浮无力。只是还要多将养,这样,我这里有一副温补药方,吃上半月,病可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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