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早晨,身着黑衣火云纹练武服的杨天九站在大气的杨府大门前,看着陌生的家门,心中长舒一口气:终于能摆脱这个地方了。但听着往来家仆对自己出走历练的议论,心中也不禁苦涩:府中嫡长子去五洲最危险的荒雷泽历练三年竟然只带一个侍女,怎么看都是去送死的行为,但这是脱离这个牢笼的唯一办法,自己别无选择也无法选择。
看着站在自己身后身材柔美的青衣侍女,杨天九出言劝道:“青姐,你这是何苦呢?此去危险重重,我尚且不能自保,你既不练武又没有术法傍身我一介武夫也护不得你我周全,为何如此执拗。”良久沉默,见没有回应杨天九叹气道:“青姐,小九只求你一件事,倘若我回不来了,帮我向母亲道个歉。”被唤青姐的青衣侍女回道:“即是少爷吩咐,奴婢自然会做到。”
两人说完没多久,一位身着红衣头戴金钗凤霞的贵妇人从杨府辉煌大气的大门中走了出来。杨天九看着贵妇人来到自己面前说着一些路上小心的叮嘱,只觉浑身不自在。但也只能强忍不适,陪笑:“天九年少无知,平日里不少冲撞主母。此次出门历练不能照顾家中生母,还望主母多多照应。”戚瑶见平日没好脸色的杨府大少爷今天这么好说话,不由得喜上眉梢:“那是自然,九儿你就放心去吧。”杨天九向戚瑶深深一拜以表感激,便扛起行李头也不回地向城外走去。青衣侍女见杨天九快步走远,拿走一些细软也跟了上去。看着人已走远,戚瑶收起满脸笑容顿时冷若冰霜向府内走去。周围的家仆见戚瑶这副脸色不由得担心起杨天九生母的处境,但也无可奈何。
一路无言,走过不少熟悉的街景,听着满城人对自己的议论,杨天九并没有放在心上。身后的葛青虽然一肚子疑问但也不好说什么。直到出了城走了好久好久,从早晨走到日落西山连葛青这个终日劳作的婢女都感到浑身疲惫,背着大部分行李的杨天九确实表情轻松,走起路来仍然步步生风。看着疲惫不堪的葛青,杨天九将行李放下,淡淡道:“今晚便在此地休息吧。”说罢便开始准备起火扎营,葛青听到终于可以休息了,一个大屁蹲坐在地上早上清冷侍女的的形象荡然无存,从背囊中拿出干粮和水开始大快朵颐。杨天九看着左啃一口干粮,右喝一口水硬是把一顿干粮吃出大宴既视感的葛青,不由得打趣道:“今天走了这么远的路,这点干粮能填饱你这位老饕的肚子吗?”葛青听到这番打趣就直接涨红了脸:“谁是老饕,好你个小九,出了杨府就开始欺负我这个从小护你到大的邻家姐姐了,等回去后一定要和姨姨好好的告上一状。”杨天九见葛青正在气头上也不好说什么,转身就向林子走去。不消得几时,杨天九手中便提着两只肥硕喜人的兔子走了出来。葛青见兔子食指大动,也顾不得发火赶忙接过手脚麻利的处理后就放上了烤架。杨天九在一旁看着嘴急的葛青掏出火灵符助长营火,也是一阵苦笑:“市面上稀缺的火灵符你拿来烤这些吃食,过得比我这个大少爷还奢侈。”葛青手上功夫不停给了杨天九一个大大的白眼:“我自己画的符箓我想怎么用怎么用,再多嘴姑奶奶用引雷符把你个黑土豆子劈成个煤球。”杨天九心想:自己虽然常年练武但也不至于被说黑土豆子吧。杨天九刚想反驳,一只料理好的烤兔子就出现在眼前,看着葛青被烟火熏得有些凌乱的脸嘴边的埋怨也被香嫩的兔肉堵了回去。
吃完,两人躺在平静的营火边看着繁华的星河,葛青向营火对面的杨天九发文:“小九,你说那些星星是到底是什么东西,明明看起来那么小却那么耀眼。”杨天九听着这个熟悉的问题回道:“我也不知道,等我修炼有成就带你上九天看的清清楚楚。”葛青听完脸色有些许不自然:“真的会有那一天吗?”杨天九听到不同与往日的回答,不由得愣神,好一会儿才回道:“一定,我一定会陪你把那九天之上的繁星一颗一颗看得真真切切。”得到如此答复,葛青心中泛起些许暖意,但嘴上仍不饶人:“得了吧,把自己亲娘萧姨丢在杨府之中独自一人面对戚瑶和中州城的那些达官贵人,还敢信口开河。再说了,姑奶奶要看自己就能上去谁要你帮。”看着葛青变戏法似的翻脸,杨天九知道自己被狠狠摆了一道,也只是语气淡然:“我们在杨府大门前搞那么大阵仗,戚瑶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口答应会照顾我娘。只要她还想扶持她那儿子成为杨府接班人就不会对我娘下手。三年之后回来,咱们就把我娘接回村,守着葛叔和陈婶。那些名利任他们去争去抢,与我无关。”说完,杨天九看着葛青期待下文的眼神立马有了小心思,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今天早上你那个姿态能不能保持久一点,这种当大少爷的感觉真挺让人上瘾的。”听着杨天九毫无收敛的大笑,葛青也只能紧闭双眼捂住耳朵,希望这漫漫长夜快些过去。
又是一天早晨,杨天九熄灭营火收拾好行李一脚踢醒醒还在梦中傻乐的葛青。葛青醒来眼看着黑土豆子在清晨柔和阳光照射的小径上大步流星越走越远,也只好收拾心情快步跟上。又是一路无言,今天的沉默比昨天更甚,枯燥的步伐透露出主人心中些许阴霾,两人路过城镇也只是草草购置了些干粮和引火物。一直到了正午时分,两人才停下脚步,看着面前残败的村落杨天九回忆着自己孩提时代的点点滴滴,不由得感叹:“小时候大家在村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但过得安心。之后西北魔物肆虐蔓延到中州剑来村。全村80个好男郎自发北上除魔卫道。八十个好儿郎啊,怎么就回来杨武这个丢弃妻子的混蛋。村中老弱接入中州城后一概不管,纳了小妾打压我娘去冷清小院一个人苦熬日子,现在我这个亲儿子被送去荒雷泽历练送死也不管不问。”葛青见杨天九发这么大火赶忙劝道:“小九你别这么想你爹,杨叔北伐讨魔之前对你和萧姨也是关爱有加。至于纳妾,杨叔和戚瑶生下戚伟后就再也没有同过房。他一定有他的难言之隐。”杨天九冷哼一声:“他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就是舍不下用同乡换来的荣华富贵罢了。也罢,想他干什么还是去看葛叔和陈姨吧。”葛青看杨天九冷静下来,悬着的心也是放了下来,跟着杨天九往后山走去。
到了后山沿着布满苔藓的盘山小路爬上半山腰,看着眼前写着军妇墓的立碑,碑文写着:剑来村农妇葛陈氏因其夫葛正北上伐魔不幸身陨万魔窟中,悲伤过度与君同去。特立此碑,以表纪念。杨天九沉身运气,只用一拳便将碑文砸得粉碎之后又以手为刀在两旁立柱刻下:以偏概全,避重就轻掩盖80义士北上伐魔是不义。宣扬苦难,以他人痛处作噱头是不仁,为世人所耻。做完这些,杨天九对身后的葛青语气漠然:“走吧,去看看葛叔陈婶。至于干出这些混账事的酒囊饭袋,我会让他们来这里跪一辈子谢罪。”葛青没说什么,这样的事她遇到太多了,只是默默将满山墓碑一一跪拜,清扫干净。将陵园清扫后,已经到了黄昏。夕阳西下透过绿叶撒下点点碎金,二人走在流金点缀的山道上,各自心中都有所想。
下了山,天已经黑了,月明星稀,杨天九与葛青坐在草草收拾的破屋中席地而躺,回忆着童年的点点滴滴,说到性起就去故地重游,看到的却是一片残败。忽然葛青好像想起什么,拉着杨天九向村中演武堂走去,穿过杂草丛生的巷子来到演武堂前,门前牌匾早已不知去向,大门也只剩了一半,葛青目标明确来到院中央的擂台这敲敲那踩踩,找了许久才掰开一块地砖向下挖去,拿出一个破布包裹着的红木剑匣,献宝似地递给杨天九,骄傲地说:“这可是爹爹当年求村里大爷爷好久才得到的好剑,大爷爷亲自锻造半年之久才打造出来这把十里八乡闻名的好剑。爹爹当年知道自己一去凶多吉少就留下这把剑当村子里出现合适的人后就把这把剑交给他。”杨天九眉毛一挑:“这么说你觉得我是那个合适的人?”葛青立马反驳道:“完全不是,因为现在村子里除了你我就没有活物了,连村口的大黄也找不到。我堂堂符箓师自然用不上,所以就勉为其难地给你吧。”听着葛青的挪揄杨天九罕见地没有回嘴,只是道了一声多谢,又细细打量起了剑匣中的长剑。此剑剑鞘通身红紫附有鎏金火云纹,剑格水晶蓝,剑柄漆黑,宝剑出鞘声音清冷,月光轻抚过剑身激起冷冽刀光四射,即使在这七月的夏夜也不由得让人打个寒颤。葛青看着杨天九如痴如醉的样子,很是自豪:“怎么样,大爷爷的手艺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还有不少中州城的剑道侠客来找大爷爷。”杨天九再次向葛青拱手致谢,之后又向后山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接着站起身来,操练这一招两式嘴里还止不住地称赞:“好好好,有了这个好伙计,不用三年我就能在荒雷泽闯出名头回家把娘亲接出来了。”看着月光下舞剑颇有武术大家气势的杨天九,葛青也发自内心地高兴,见杨天九慢慢停下动作上前递上手帕:“好好好杨大英雄,不论怎么说现在已经很晚了该休息了,再这么闹腾下去明天可就上不了路了。”杨天九也有些累了,跟在葛青身后回到破旧的屋中,躺在干草之上也不住地端详抚摸。面对和宝剑难舍难分的杨天九,葛青都有些嫉妒,出声说:“看你这么宝贝这把剑,拿手上这么久也不给起个名字,想必过十天半个月就会扔在一边不管不顾,和你爹一个德行。”杨天九听到这把剑没有名字,眼神中满是喜悦语气激动地问:“这么说,我可以给这把剑起名字了?”葛青语气淡淡然道:“当然可以了,大爷爷曾说过铸剑师只负责造剑,至于名字和内核需要用剑者自己去赋予和打磨。人是什么样的人,剑最后也会变成什么样。”杨天九得到葛青许可后将剑双手高高举起宛如举着一名刚刚降世的新生儿:“决定好了,你的名字就是——斩邪,我会用你斩尽天下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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