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庙祝过来对横波目与流泪泉道:“你们还不回来休息,我可关门了。”

流泪泉叫上发呆的横波目,横波目即道:“你们睡吧!我不困。”他收拾起放在涧头的目光,而后转向黑暗的天河,身子舒伸在光滑大青石上,沐浴月色,眼装星空,似在盼望着流星划落一瞬,等一场筹备已久的不知道能不能成真的许愿。

流泪泉一路看他不对劲,好似他后悔当初的决定,上前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不会强人所难,况且你是我好朋友。其实这次也是唯一次厚着脸皮请求你帮忙的,事后我必重谢于你。”

仰卧的横波目摆了摆手,表示出轻描淡写的一面。

流泪泉坐靠近他,谢女剑横于膝盖上道:“要不然,助我报了仇,武学我亲囊相授给你提升修为。”

横波目对于她的复仇之心,了然于胸,他只是想找一个契机,找到如何化解两方部落的深仇大恨的方法,久经惮精竭虑,苦思冥想,没有一件可执行的,若暗中杀了她,她部落欧阳子倩那边会更加恶化。又想到倘若双方派出来的代表比试不相上下,也许暂时和平,但解决不了问题。听到流泪泉给他传授武学提升修为,不由心里苦笑。

红衣庙祝少女道:“你们既不求签,又不向松树挂愿,红娘我真不懂你们的心思。”

几分羞涩的流泪泉说道:“我们真是来住宿,来之前我们不是跟你说了吗?”

红衣少女将流泪泉拉到一旁,离横波目有一段距离,问道:“姑娘,他是不是你喜欢之人,如果是,那就求个签,挂个愿。”

流泪泉青涩轻轻地摇摇头,在相识不久的陌生人的面前留了三分真话,答道:“我也不知道,刚开看见他觉有些轻薄,后来与之经历许多磨难,变成同甘共苦的朋友,这次他和我回部落出力打算帮我,我现在有点过意不去,总是觉得欠他什么。”

红衣少女摇摇红绡绒毛扇,煽一点夜风习习。套近乎般凑近她,给她煽凉凉的,果决问道:“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流泪泉默不作声,眼睛投于涧边的青石上,仿佛涧边的一切都在夜色中沉静无声。

红衣少女望着涧边几盏灯笼道:“其实,我第一眼看他,我便喜欢上他,只是没有表明。”

流泪泉脸色浮起几端异样:“你又没有进一步了解他,一眼就喜欢上,那有这样事。”

红衣少女道:“你不相信一见钟情?”

此时的流泪泉神情复杂,眼光投进涧中,仿佛看到与横波目第一次在刀风山壁上相逢的时节,直至两人并肩大战怒海元尊,如果说心里没有他的位置是假的,即道:“我相信,可我更相信日久生情,我与他多次各自舍命相救,情谊恐怕已经超过情侣之间了。”

“你为何不向他说明,就不怕第三者的出现,你不怕他……”红衣少女声线藕断丝连,似乎想穿起一条月老的红线,搭成一座通往他们心灵的谢桥。从背后掏出两条红色布带,递给流泪泉。

接过红色布带的流泪泉心里一阵旖旎,明白红娘的意思,鼓足勇气,来到斑斓的青石旁,对横波目道:“喂,听说,这松树很灵验,我们绑一个小佩饰挂在上面吧。”

于是,没等横波目反应,将自己的一小撮秀发裹了裹,浅浅一笑,在其面前摆摆手。

还在看着天空的横波目也断一撮头发,接过红色布带包起来。

流泪泉接过,将两个布带打个死结,两边如同小球,洒手一扔,精准绕挂在一处松树枝丫上,双手合十,喃喃自语,不知所言。

少女庙祝上来对两人道:“你们一共在我这里消费了五十两,请二位先结账。”

横波目一脸茫然。

流泪泉气极败坏道:“订个香房不是才一两银子吗?怎么突然变成五十两,你夜里打劫啊!”

一袭红衣婆娑的少女庙祝款款道:“订一个香房确实一两,但牵线搭桥之钱以及向许愿树抛挂包之钱,不能不能算吧!还有,交了五十两,按照规矩,我们会免费提拱一张春梦石床。”

流泪泉一时语塞,桃面羞涩。

横波目眼睛一亮,从心不在焉错杂的境况走了出来。牵线搭桥?许愿挂包?脑子里灵光一闪,尔后了然于心。

略微有点坑蒙拐骗的少女庙祝手里多一份沉甸甸的银子,是躺在青石上的少年丢给她的。她掂量掂量一下,喜上眉梢,径直在松树下与紫衣少年说会话,不知道说什么。

流泪泉看见白花花的银子白白被那可恶庙祝拢了去,心里难受,之前许愿挂包的事情变得荡然无存,对横波目训道:“为什么给钱给她,她就一个骗子,还是那种骗子。”

她若是放在初来乍到中原的脾性,恐怕早已将庙拆了,松树毁了,人也杀了,光明正大逃之夭夭,一了百了。可是现在与横波目在一块,性格随其有所变化。

横波目郑重其事道:“她不是骗子,能享受如此旺盛的香火,这个地方非比寻常,灵验显著,你知道不?”

流泪泉急得两双金莲踏地,咬牙切齿反驳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少了五十两银子,路途遥远,千里迢递,我们有可能回去不了,这时节就算风餐露宿的,到那里不花钱?”

横波目从石头上起身,走到她身前,眼睛对着那一张刚刚生气的脸蛋,借着洒落清华的月光,描绘着躺在青石上的遐想:如果我让她喜欢上我,那会怎么样,双方是否偃旗息鼓,不动干戈?如若知道我为她敌,那将如何?

横波目脱口出:“为了你,花点银子不算什么。”但是心里却想着:为部落的和平,死都不算什么。

流泪泉看到他神情有些恍惚,便想息事宁人,不再抱怨,摇一摇他的手臂,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这段时间你怪怪的,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边用手掌百无聊赖拍心爱的佩剑,又嘟着樱唇放小声音道:“大不了,我把我的佩剑卖了,留下谢女剑。那样盘缠也解决了。只是觉得那庙祝太坏了,费用都不知会一下。”

月影在水,花香漫野,两人默默静坐一会,流泪泉见他的心情松驰几分,于是跑十步开外的山花烂漫处,观赏须臾,触目千万红,只折一朵带有缕缕清香的野菊,回到横波目旁边,将小黄花插在疏得整齐的发髻上,向横波目显摆小小成果,轻轻扶了扶秀发问道:“好看吗?”

横波目莞尔一笑,缓缓伸出一只洁白的手掌,摸着她光滑的脸颊,刚一触手可及,只觉她的皮肤柔软无骨,如同绵球。

流泪泉的脸一碰到他暖和的手掌,心里一震,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出于害羞,还是什么原因,将来者的手臂轻轻掰下,收起方才兴高采烈的模样,转过身子。

背对横波目,始终不行一步。对于他们来讲,此时天地万物寂静无声,只有两人复杂交错的心声,声声三令五申自己的心。

天人交战后的流泪泉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转回身体,强颜欢笑道:“走吧,快回房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长途跋涉。”

这次‘进攻’无果的横波目心里崩溃,欲哭无泪。

此时,一只紫色的小蝴蝶飞舞蹁跹,早在两人在不经意间,围着他们身子绕一大圈,之后乘风拍翅,栖息在流泪泉刚刚插在头发的小黄色菊花上,触角灵动,翅膀上下摆动,埋头苦干,采香堆蜜。

流泪泉盯着横波目的眼光,知觉头发上有一只小蝴蝶,秋水中白眼上翻,讶异一下“嘤”

勤劳的紫色蝴蝶一感应,拍拍翅膀离开,向红丝千万条的松树飞去。

本以为插在头上颇为巩固的小黄色菊花莫名其妙从流泪泉的头发上疏疏落下,如繁花离枝委地。流泪泉见了,连忙蹲下来将其拾起,一探玉手,戛然而止。

一男一女,两只手停在捡一朵小黄花中,谁也都没有碰到花朵。只闻得清香阵阵,酥酥然,迷人心魄,醉人心魂。

流泪泉释然起身,看着横波目拾起小黄花。他情真意切般伸手,手上拈着紫色蝴蝶采过的小黄花,示意还给她。

“谢谢!”流泪泉伸手一拈接。

横波目手指一松,小黄花再次离枝委地,随之而来的是手掌与流泪泉手掌借机投机,手与手电光火石般触碰。

这次横波目抓住她玉笋般的手掌,眼神传情交意,凄迷了现实,打破了她的石心。

她的心告诉她,这次不逃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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