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晨光熹微。

梁昭刚洗漱完换好衣裳推开房门,外面齐刷刷站了一排人,从各房奴婢小厮到晋国公,晋国公夫人,梁程,梁晟。

“你们这是……”

早在一旁长廊中候着的王公公满面堆笑地过来,梁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屈膝行礼,王公公应下,从袖中掏出一卷圣旨,展开。

众人齐齐拜跪,梁昭垂下眸静静听完了圣旨的前半部分。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

“咨尔浔阳梁氏。乃晋国公之女。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玆仰承太后慈谕。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此——”

话音重重落下,庭院内一片沉寂,久久没有人说话。

“臣女,接旨。”

梁昭从王公公手中接过圣旨,王公公向她行了一礼:“册封大典将在三日后举行,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梁程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死紧,用眼神将王公公刀刀凌迟,他实在不知,这喜从何来!

“辛苦王公公跑这一趟。”梁昭莞尔一笑。

王公公连连作揖,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跟了,“不辛苦不辛苦,咱家也是为了陛下着想,自选妃过后,陛下整日无法忘却娘娘。”

“其他妃嫔名册还未出来,陛下先是立了您为后,可见陛下对娘娘那可是用情至深呐。”

梁程低着头在底下阴阳怪气,“用情至深~”

这个消息又很快在京城内散开,不少人登门贺喜,晋国公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贺喜晋国公勤恳大半辈子,为先帝鞠躬尽瘁,如今女儿还飞上高枝成了凤凰。

新帝立后可是大事情,多少茶馆饭馆,全在讨论这件事,有人嫉妒,有人羡慕。

唯有太傅府和晋国公府内的人,对这件事避而不谈……

为了庆贺即将到来的册封大典,天子下令破除三日宵禁。

商铺小贩到了下班夜还卖力吆喝,杂耍戏班子在人声鼎沸中愈演愈激烈,整条长安街灯火通明。

而太傅府却早早熄了烛火,阴暗的房屋内,酒壶罐瓦滚落一地。

男子跪坐在床边举起仅剩的最后半瓶酒,一饮而尽。

头顶朗月清明,他重重摔碎了手里的酒瓶。

一声巨响,瓶身四碎。

谢丞攀住床缘试图站起身,脑子如同灌了铅一般浑浊沉重,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便又倒了下去,发冠掉落,长发凌乱地遮住他半边面庞。

在暗夜的衬托下,他肤色白皙到几近病态,脖颈上暴起的青筋伴着他沉重的呼吸起起伏伏。

谢丞抓过地上的一片罐瓦碎片捏在手中,紧紧攥牢。

锋利的碎片深深嵌进皮肉,血液顺着五指缝隙流出,滴落在地上。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保持清醒,可脑海中不断闪过梁昭身穿嫁衣头顶凤冠,受万民朝拜的画面。

他克制不住心底反复发作的欲望。

眸中的澄清很快被翻涌的偏执吞噬,他加重了手里的力度,整条手臂都在发颤可他似乎浑然不觉,一遍遍低语念着梁昭的名字……

晋国公府的高墙将府内外分割成了两个天地,府外热闹喧嚷,府内却是一派清冷景象。

宫里来了教养嬷嬷和礼仪司监,整日抓着梁昭学习宫中礼仪和立后大典上的流程。

梁程几日都见不上梁昭一眼,绕着梁昭院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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