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给他磕头,而谢丞早已跟进长廊。
他一来,听到的便是祝修云回头对梁昭的这句斥责。
祝修云真真切切地将这幕看进眼里,登时怒火中烧,说出来的话也阴阳怪气。
“谢爱卿,逾矩了吧。”
“臣只是受晋国公公子之托,保护娘娘安危。”
闻言,祝修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冷嘲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朕的身边是什么龙潭虎穴,竟要爱卿你来随身保护。”
“臣不敢。”
“好,好得很。”
说罢,他甩下梁昭,独自拂袖离去。
王公公身着便衣,亦步亦趋跟在他之后,时不时紧张地回头看眼梁昭,嘴里嚷着“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梁昭就静静地看着他走远而无动于衷。
苁蓉小心翼翼靠过来,闪躲的目光令梁昭心痛不已。
以往,苁蓉还会亲昵地扯扯她袖口,温声软气地劝着“娘娘别气了”,此刻却因祝修云的这番话,不敢再有逾矩动作。
即使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与小姐是天壤之别,但晋国公府的人从未将她视为奴婢。
老爷讲理,夫人仁慈,公子小姐待她与顺子如手足。
她记得,夫人曾言,“你生而为人,并非奴,若非家境所迫,你也该是爹娘从小养到大的姑娘,如今你来我府谋生,又与出门做工讨生活之人何异?因此,你无需自轻自贱。”
“你若自己都认为,自己生而为奴低人一等,那这世上便再没有人看得起你。”
思及至此,她再次挺直腰杆,搀过梁昭。
“娘娘,我们也走吧。”
梁昭安抚地轻拍她手背。
苁蓉也看出梁昭眸中滑过的一瞬失望,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梁昭,却只听梁昭轻叹了句:
“我原以为,他会是个好君王。”
稍稍休沐过后,苁蓉端着一盒桂花糕叩了叩梁昭房门。
她把糕点放到桌上,伺候梁昭梳妆。
“刚才奴婢瞧见陛下与工部几位大人一块儿去了外面,还在商议引渠之事。
还有,奴婢打听来了,这府邸主人不过是个小小县令,至于为何有如此家财,府里人说全是克扣下人每月俸禄省来的。”
梁昭透过面前的铜镜望向苁蓉,神情严肃。
“你去拿一锭银子给今早遇上的小厮,让他拿去买点吃食和药。”
说起这个,苁蓉忙道,“奴婢看到谢大人已经给过他药钱了。”
梁昭一怔,“什么时候?”
“您与陛下在长廊的时候。”
良久,梁昭没有说话。
“……再给他一些吧。”
苁蓉屈身,“是,娘娘要吃些桂花糕吗?”
“不了,”梁昭只觉得今日没什么胃口,梳妆后便往房外走,“屋内太闷,我去透透气,你不必跟着。”
“……是。”
她沿着府外一条河畔漫步,侧耳听着潺潺流水。
枝头黄鹂叫声清悦,白鹭轻点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这里的水自山上来,水势湍急,流量极大,从山脚贯通整个县镇,周边百姓的日常用水应该都是靠得这条河。
苏荣总说要兴修水利,梁昭以为,这里就很不错。
可她毕竟不精通这些,梁昭琢磨着何时让工部大人们过来瞧瞧,再做定夺。
在她转身欲走时,肩上忽而一沉。
谢丞正将一件素白色披肩披到她身上,瞳仁中深深倒影着梁昭的身影。
“河口风大,娘娘当心着凉。”
梁昭后退半步,奇怪道,“谢大人为何在此,你不应该在——”
“我若是想来找娘娘,自有办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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