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客栈
云水心端着一盘热水坐在床头,拿着热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男孩身躯。
脱去那一身破烂的单衣,男孩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青紫疤痕,那骨肉嶙峋的肌肤更是让人见之可怕。
摸着那仿佛只有一层皮肉的身躯,饶是云水心也感到震震心惊。
如此单薄羸弱的身躯,难以想象这个孩子曾经过的究竟是怎样的日子。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擦拭着一件易碎品,好像只要再轻轻用力这个孩子就会碎掉。
抹去男孩身上的脏污,将帕子扔回水里淘洗,只是轻轻一揪,清澈的水便被浑浊覆盖,有红有黑,不见深底。
云水心足足换了五次热水才将长呤的身子擦干净,为他换上了一身洁净的白衣。
这时玄真从客房外走来,看着细心照顾长呤的云水心,他目中尽是欣慰。
走到床边,将一瓶丹药递给云水心,“这是昀泥丹,药力相对较温和,是玄铭师兄往日去药鼎谷购药剩下的,给这孩子服下他会好上许多。”
“谢谢师伯。”云水心接过丹药,小心将丹药送入长呤口中,丹药入口即化,药力逐渐在长呤体内扩散。
看着长呤那惨白的脸蛋逐渐恢复红润,她这才放下心来。
本来他们都在青楼外等莫山离出来,但睡过去的长呤却是突然发起了高烧,哪怕是云水心一直用灵棠香也不管用,高烧不退,甚至已经危急了长呤身体。
当时玄真上前为长呤身体探查,却发现长呤的身体透支得厉害,气血亏空,精神大损,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疲惫和饥饿所致,而是长年累月下来的重病缠身,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
无奈之下,云水心只能赶紧带着长呤找到一处客栈安定下来。
取药而来的玄真看着瘦弱的长呤,叹道:“阿弥陀佛,我方才摸过这孩子的骨龄,却发现他已有十岁,身子却如七八岁的孩子样瘦小,可见这孩子幼小时的营养是极度的不良,加上这一路上的奔波劳碌和惊吓,这孩子的身体早已透支,但一路上竟不吭不响,着实叫人佩服啊。”
云水心听闻心疼的握住长呤瘦小如柴的手,为他轻柔的灌输灵力回复身体,加快药力的消化。
玄真见云水心如此在意这个孩子,便取出一张药方道:“这药方是我曾经于药王手下得来的养生之道,于这孩子而言有极大的作用,若能每日坚持,不出两年这孩子便能如正常人一般健康无忧。”
“多谢师伯,师伯的恩情水心记下了。”接过药方,云水心感谢道。
“现在已至天明,我便去药铺捡些药材,也好等这孩子醒来时便有药可喝。”说着,玄真便持着禅杖离开了客房。
云水心静静地守在长呤身边,将热帕搭在长呤眉头时却发现昏睡过去的长呤突然紧皱起眉头,好似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物,大片大片的冷汗从男孩身上流下。
身怀玲珑心的她,第一时间便感知到了长呤那恐惧的情绪,好似有一个恶魔将他拉入了无边炼狱,施以百般酷刑在折磨他。
痛苦。
绝望。
委屈。
孤独。
耻辱。
种种复杂的情绪弥漫上心头,好似一根根穿骨锁链,要将人拉进深不见底的炼狱,永不见光明。
突然,男孩胸前几近贴肤入骨的青玉发出淡淡亮光,一股温热之息在男孩身上蔓延,将种种悲痛情绪埋入深处。
“可控心神……”云水心抚摸着那温热滚烫的青玉,震惊于这块青玉的神效。
但她也只是震惊,并没有觊觎抢夺的心思,她忧心的看着昏睡过去的男孩,也摆出灵棠香来抚平他紧绷的身体。
但就在她刚刚要拿下男孩身上快凉的热帕时,一只瘦小干枯的手却突然抓住了她,哪怕无力,哪怕虚弱,那只手依旧死死的抓住她。
不让她的手寸进半分。
而男孩本该虚弱沉睡的眼也在此刻陡然睁开,带着如野兽般的锋芒,警视着红衣的女子。
“长呤……”见到陡然大变如凶猛野兽的长呤,云水心意外轻喊,但男孩那模糊低迷的眼却是神色尽失的看着她,其中寒冷冰意,好似在看一个要害他的仇人。
青玉的滚烫越发炙烈,将男孩本能防护的心神安下,长呤疲惫的眼逐渐闭下,那握住云水心的手也摔落下去。
看着手腕上轻微的红痕,云水心秀眉轻皱,那一刻,她心里感知到的竟不是一个人样,而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在朝她低呼。
“你会是谁呢?”云水心淡淡轻吟,并未责怪男孩方才的举动,反而是将他身上的被子紧了紧。
她明白,那一瞬的反应是长呤本能感知到陌生靠近的自我防护。
这般迅猛本能的应激反应,还在如此虚弱中,怕是一些高级的灵兽也无法做到,但这个瘦小的孩子却是如此敏感的做出。
难以相信,他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锻炼出了这一身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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