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赶在这时候吗?”芜央感觉背上的金石,此刻被风吹得已经开始滚烫,嘴里断断续续说些糊涂话。

“并不矛盾。”涂莉神情严肃。

“怎么讲?”

“白泽府‘生队’的圣手们可是大华国医术最高超的一群人,他们可以救治金石,这钱我来出。”

“这些伤,你不也能救治吗?”芜央知道涂莉的本事。

“来之前,我去过金风药铺,给你们买药,却发现镇远侯的人都在门口守株待兔。以镇远侯的心思和性格,想必其它地方也安插了人手。所以,金石不能回家。”

“那去客栈好了,先给金石疗伤。”

“客栈里耳目众多,你背着个人,这么明显,镇远侯会不知道?别忘了这里可是都城,以镇远侯的势力,他要发难,你我能有什么办法?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白泽府。”

“白泽府不是谁都能进,更别说你一个女子。”芜央实话实说。

“女子怎么了?”涂莉有些不悦,“重义气又讲信用的芜大人,你只管带路就行。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去你家。”

“我没家,就住府里。”

“那就别废话了,走吧。”金石这个大嘴巴早就告诉涂莉,芜央住在白泽府里。

巽刑司离白泽府并不远,二人却不敢走大路,专挑小路胡同绕行。

“带你去也白扯,白泽府戒备森严,没等到门口,我们就会被半路截住。”芜央边走边解释。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解决麻烦。”涂莉撩了下头发,看起来信心十足。

“你想怎么做?”芜央警惕起来,他就是死也不能背叛白泽府。

“放心,我不会伤人。只是要请求‘生队’队长允许我成为一名圣手。”

芜央听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开玩笑了,”他觉得这事比人和妖生出孩子更天方夜谭,“白泽府从来不收女人。”

“我知道,不用你操心。”涂莉伸手摸了金石的额头,催促芜央快行。

芜央眯着眼,盯着这个机灵漂亮的女人,他的目光咄咄逼人,似要把人逼得心慌,涂莉却淡淡一笑,完全忽视他。这女人深不可测,有能力在巽刑司捞人,必然能和震陲司大司空搭得上线,说得上话,干嘛非让人带她进白泽府?再说了,白泽府周围暗哨遍布,想进府,除非飞进去,要不然…对呀,可以飞进去。

“你那对绿翅膀呢?”芜央问。

“问它干嘛?”涂莉反问,那东西被她放在马上,和芜央、金石的行囊放在一起。

“我给你指个方向,你飞进白泽府不就完了吗?”

涂莉抬手一指几百米外的高塔楼,无奈说道:“你别忘了那东西。”

那塔楼虽然耸立,平时并无大用,习以为常后反倒会忘记它的存在。都城每隔几百米就有一座‘猎鹰楼’,这个名字好像是哪个先帝起的,有两层含义:一是狩猎老鹰,塔楼里配一名神箭手,专门射杀飞入城内的鹰隼,以此保护城内大量进出的信鸽。二是指塔楼如猎鹰般俯瞰,监视城中百姓,维护治安。但因为几百米才一座,而且这些神箭手又时常盯着天空,所以监督的作用并不大。但如果涂莉敢在都城内飞行,必定会被一箭射穿,哪里容她横冲直闯。

“前面就是入口,跟我来。”

如果不是芜央带路,涂莉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胡同,它很巧妙的隐藏在两处院墙中间,其中左边的院墙多出一块,正好将入口挡住,而且这两处院落看起来无人居住。

“来者何人?”这是第一道明哨,今日当值的是生队的‘杜仲’,此人和芜央组过队,言语不多,做事干脆直接。芜央和他虽然不太熟络,但见面也点头招呼。

涂莉不等芜央说话,率先走上前去,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露出里面的玉牌,递给此人。

‘杜仲’拿在手里凑近细看篆刻的小字,严肃地说道:“小姐,这后宫的牌子,在白泽府可不管用。他有腰牌可以进,你们二位不行,必须有大司空的文书。”‘杜仲’指了指芜央。

后宫?怪不得能从巽刑司的大牢里捞人,芜央大惊,这涂莉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就没办法了。”没等芜央明白,涂莉面前的‘杜仲’已经倒地。

“你干什么?你把他放倒了,我找谁要口令?”芜央疾步上前。

“放心,只是昏倒而已。”涂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拿回玉牌。原来她早知道牌子没用,递上去,就是为了下药。

“你倒是好手段。”芜央心知这下,自己肯定没了后路,队里再无留他的可能。不过,想想也觉得可气,自己蒙冤入狱,白泽府不救,还得外人出手,这破地方不待也罢。反正自己答应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信,这是他的底线。

“小把戏,基本没用。”涂莉这毒只能下给无戒备之人,必须靠气味和触摸同时起效,被迷倒之人再被碰触后会立刻醒来。

“后面还有第二道暗哨,都是景队的神射手。”芜央很好奇,涂莉接下来会怎么办?

涂莉点头说:“我知道,要口令通行。”

果然,在七扭八拐之后,一棵高树上传来声音,“口令。”芜央知道,箭矢已经对准了他们,只要稍有不轨,立即射杀。

“五神安宁。”涂莉张嘴就来。

芜央不由得小腿绷紧,准备随时躲闪飞射而来的箭矢,不想等来树上淡淡一句:“进吧。”这下芜央彻底懵了,这白泽府的口令可是大司空一人掌管,每天更换,涂莉怎么知道?如果她问的是大司空,前面又何必迷晕生队的‘杜仲’?要一纸文书不就完了吗?

芜央想了想,没有问出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还了涂莉的人情,自己也该重新找个出路了。

从胡同出来后,一片开阔地豁然出现,四周竖起高大的黑色院墙,涂莉和许多都城人一样,只见过白泽府的黑色高墙,没见过正门。更人惊讶的是,虽然四周只有身后的一条胡同,但门口停着的马匹和车辆,究竟是从哪里进来的呢?

墨绿色的正门有五米多高,石头材质,石梁上站满了奇珍异兽雕像,或半蹲静默,或张牙舞爪,造型巧夺天工。在涂莉看来,这上百的异兽可不像是在守护祥瑞,更像是排列展示白泽府的杀戮成果。

几名同僚跨门而出,见到一位女子拾阶而上,惊诧地停住,双脚跨在门槛上不知所措。看见后面的芜央,其中一人结巴地问道:“这怎么回事?”

芜央耸耸肩,问道:“‘生队’队长在家吗?”

话音刚落,一个低沉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是谁放倒了我的手下?”一位身穿白袍的精瘦中年男人从门后闪出,他颧骨有些高,面颊消瘦,长了一对鱼泡眼,头上掺着白丝的头发盘得一丝不苟。

芜央看向涂莉点点头,示意说话之人正是‘生队’队长‘墨城’。至于‘墨城’怎么会主动出府问罪,应该是第二道暗哨‘休队’的伪师通风报信。芜央从来没见过‘伪师’,白泽府除了大司空和队长们,没人见过伪师队长和他的队员们。

涂莉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女子早听闻,‘生队’队长‘墨城’圣手仁心,医术超群。我斗胆想拜入门下,怎奈投报无门,才出此下策,多有得罪,望大人海涵。”

墨城见如此美人给自己下跪,又当着众人面说得动听,不好意思发作,淡淡地哼了一声:“姑娘跟我来吧。”转身欲走,又回头指着芜央,“把伤员背到我队里。”

芜央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问,先给金石疗伤重要。

跟着墨城,从大门进入,迎面而来的是白泽府三位创立者的雕像--蓬任冲、英芮、辅心柱,三人手中分别持刀剑、弓矢、药和书,胯下各自骑着天马、天狗、乘黄三大神兽。

神兽雕像的脚下,栽种着植楮(zhu)仙草,状如秋葵,此刻已经开满红色花朵。涂莉知道,它结出的皂荚般果实,是巴蛇丸的重要一味药。别的地方之所以做不成巴蛇丸,就是因为这植楮仙草为白泽府所独有,没想到就这样种在大门口。

转过雕像,穿过巨大葫芦形拱门,是一座巨大的凹陷下去的汉白玉广场,汉白玉中镶嵌着黑曜石直条,组成一个大大的‘羊’字,正好分成八条路,分别通向八座庭院。左侧分别是开门、休门、生门,右侧分别是死门、惊门、伤门,大路尽头是杜门和景门,这便是白泽府八队。只是左侧休门和右侧惊门是封死的。

众人从‘生门’的小葫芦形拱门而入,门后是一尊白泽神兽的陶瓷雕像。绕过雕像,转过屏风,来到一堵高墙前,这堵墙有三四人高,占据了整个庭院,和院墙连成一片。墨城推开檀木大门,请众人进入,里面是一片广阔的室内动植物房。他们沿着中间道路往里走,长路似乎看不到尽头。路的两侧,植被繁密,有攀爬木架上的常春藤、络石藤、瓜蒌,有身材矮小的文茎树、沙棠树、丹木树,有喜欢充足阳光的鬼草、冈草、梨草,甚至有些南方来的祝余、白咎、白术等。看得涂莉喜形于色,走走停停,落在后面。

‘生队’的这些鬼才们,硬生生让这间室内形成一套独立的生态系统,南北植物共生于此。在穿进植物丛的小径里,偶尔传来鸟兽的叫声,这都是各队,出差时为生队带回来的奇珍异兽,从而换些银钱,毕竟‘生队’在八队里出了名的富裕。芜央带回来一只文文怪,藏在玉竹匣中,不知道巽刑司的傻子们会不会放跑它,咬死人也是巽刑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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