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璃儿性情并未随父,铁头素来狠辣非常,稍稍忤逆心意,便行滥杀之举,城中百姓多骇其恶名,素来有避之而无不及,久而久之,暗下称呼他为铁蒺藜。

去年城中一百姓因自家车马受惊,慌乱中,将铁头冲撞下马,害得他失了颜面,谁知第二天一早,街邻发现,那一家四口竟被人齐齐砍下脑袋,人头浸在粪桶中,身体被肢解后,重新摆放,竟是将四个人的身体硬生生拼成了一幅,惨状非常,虽无法证明是铁头所为,但大家确是心知肚明,一时间,铁蒺藜这个称呼便更是声名大作,无人再敢招惹。

铁璃儿与其父性情截然不同,虽英武善战,但从不行滥杀之事,对城中贫瘠弱小之辈常常出手照拂,颇有侠义之风,但众人慑于其父之恶名,鲜有与之亲近之人,久而久之,铁璃儿便也养成清冷寡淡的性子,极少与人亲近,遇不平事也往往独来独往,自行解决。

铁头此人虽声名狼藉在外,对妻女确是极为宠护,迄今为止,也不过娶一妻生一女,在外是条龙的铁头,在内恐怕连条虫都算不上,前些年,他有意纳一妾,不料只是稍稍将想法表露,被正在吃饭的夫人泼了一脸的鸡蛋汤不说,而后更是从后厨拎出一柄剔骨刀,硬是追了半条街,夫人并不习得武艺,自然追不上,但铁头却是不敢跑快,配合着夫人不远不近,一路上不断求饶认错,才稍稍解了夫人的气,后更是殷勤有加,此事才了。早年间城中百姓还多有幸灾乐祸,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

铁璃儿虽不如其母剽悍,在家里却也说一不二,好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事,并未波及到旁人。

铁头行经营的是铁木石冶炼锻造的生意,锻造工坊三间,都在城内,百余名匠工每日烧石锻造不断,说是匠工,不过多是些出苦力的汉子,除锻造工坊外,还有一间专门为坯刀坯剑开封解刃的工坊,说起来这才是兵器行的核心,偌大的兵器行也不过三名大匠作,非是解刃需要多么难得的工艺,而是非几十年纯熟的手艺和经验才能胜任,解刃中稍有偏差,坚固异常的兵器便会寸寸崩裂,解刃后的兵器却可削铁如泥,金石加身而不破分毫,可谓怪异异常。

城中百姓在外寻得的铁力石都会卖于各兵器行,不过只有少数可以深入原地腹地,多数人只能于外围挑拣些。多年来,铁木石的消耗量越来越大,外围的铁木石可被捡拾的越来越少,品质也大不如前,城外多因抢劫石头而发生械斗,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个的地头帮派,说是帮派,也不过就是一群苦哈哈聚在一起,有个领头的,一来防止捡到的石头不被人轻易抢走,另者,与人发生摩擦时,干架的人多一些,有个靠山,但其实也都是些草台班子,捡到的石头由领头的统一卖给城内的兵器行,换到的物资也不过勉强度日,这些年,各个帮派中却也出现了一些个人物,一些帮派竟隐隐形成了比较完整的分支机构,有甚者更是设定了帮规帮律,规范帮众,一时间吞并械斗不断,各帮派为了争抢铁力石分布地盘,一时打的不可开交......

铁蛇帮是近些年新立的帮派,帮主胡四通是个耿直的汉子,长得黑不溜秋,为人仗义豁达,原是西地益善城的一名守备衙役,后因看不惯府衙老爷欺辱良女的行径,趁夜切了那老爷的子孙根,连夜潜出,后几经辗转,逃到了这乾宁城,本打算隐姓埋名,避世了了,谁知到了乾宁城才发现,原这世上还有这等凄苦之地,想起以前家园种种,比之如今之地竟如桃源仙境一般,益善城地处西地,虽不如东南之地物华天宝、鱼米之乡,但也土地丰沃,衣暖粮足,民间律法严明,百姓多受教化,知礼识德,兴孝悌之风,当然也有不平事,如他所遇般府衙欺压百姓、民间偶有偷盗、打抢之举,但比之这乾宁城,却犹如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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