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竹径,路途中,随处可见一些林安心不知道名字的野花和鸟类。走兽倒是很少见到,但偶尔可以看到兔子。

沈凌风的院子要比他的稍微大些,园中铺了石质的地砖,靠近圆门的门边,种了一棵丈许高的梨树,树下摆了一张棋桌,两张矮凳。

“沈师兄爱下棋。”王成仙悄声道:“不过下的很臭。”

林安心紧张的看了看竹屋的方向,然后道:“不用敲门吗?”

“只是在门口敲的话,沈师兄听不见的。”说完,王成仙靠近屋门,狠狠敲了敲。良久,屋内传来沈师兄半梦半醒的声音:“是小师弟吗?”

林安心快步上前,应道:“是我。”

“好……”那懒散的声音略微清醒了些,“成仙,你先带小师弟坐下,我……马上出来。”

于是二人便在棋桌旁坐下,刚坐下,王成仙便摸了摸腰缝,掏出了一个麻纸包,打开来,是几个芝麻白糖活成的糖丸子:“喏,等再见到文文,你便喂它吃两粒,不要全部喂完,留一些,明天下山时还要喂。”

林安心谢过王师兄,伸手收下了那包糖丸。

“等你练完剑,肯定饿了。就在这里等我。我带你去小厨房,一起煮碗面吃。吃过面,记得告诉云师姐,明天我们一起下山,去青霞镇逛中秋的坊市。”王成仙如此叮嘱完,便起身离去了。

他刚一走,竹屋的门便被推开,一身淡青道袍,比林安心高半头左右,头发凌乱,瘦削脸庞的沈凌风便走了出来。

林安心起身轻轻鞠躬:“沈师兄,打扰了。”

沈凌风伸手打了一个哈欠,道:“小师弟,把剑拔出挥下看看。”

林安心闻言便把背后细剑取下,慢慢拔出,然后双手握住剑把,面朝那棵柳树,一次次挥动起来。

大约挥了十来次,沈凌风便让他停下,然后拔出自己的佩剑,一边示范,一边从最基本的挥剑技巧开始,为他讲解起来。

讲解完之后,沈凌风便搬出一把竹摇椅,倚靠在那棵柳树下,双手抱头,悠哉悠哉地晃悠起来,而后时不时眯上眼小憩,时不时睁开提点林安心几句。

这样大概过了两个钟头,筋疲力尽的林安心已经掌握了最基本的挥剑技巧,以及最简单的几招剑式。

“我们文院若是与人对战,虽说是以符咒为主,但少不得与人近身,到那时,怎么着也得会个三招两式,也好有机会捏符逃命。”沈凌风看着林安心疏疏拉拉的剑式,很耐心的鼓励道,“你现在身体还太弱,老头的丹药,记得多去要来吃一些。今天便先到这里吧,刚才听王成仙说,你们明日要下山过节,那明日便不必来了。后天同样的时间,你再过来。”

林安心点点头,而后鞠躬向沈师兄告别,便出门准备去园门口等王成仙去了。

刚一出门,边看到前面竹径的转弯处,仙鹤文文迈着一人多高的两条长腿,雄赳赳气昂昂地踱步走过,它看见林安心,便单腿站住,向天空伸直脖子“咕咕”地叫了两声,然后昂首挺胸,靠近过来,眼睛向下看着林安心。

林安心惴惴不安地看着它那长近二尺的巨型鸟喙,脑门一阵冷汗,连忙从包袱里摸出两粒糖丸来,毕恭毕敬地举过头顶。那名叫文文的仙鹤,便伸嘴一啄,一口一个,将两个糖丸全部吃下,然后再次伸直脖子“咕咕”叫了两声,而后低头,轻轻在林安心头上啄了两下。随后,便不再看冷汗直冒的林安心,转身向竹林走去了。

林安心伸手擦了擦头上的汗,静静等王师兄来了之后,二人便一起去文院碑林旁边的小食堂。王成仙熟练的切菜,炒蛋,很快便煮好了一碗阳春面。吃过面,王成仙便又洗了一些苹果桃子,一些同林安心一起吃了,一些则削皮切块,装在一个木盘里,让林安心同云师姐送去。

到了云师姐的竹园,敲门进去后,林安心一边放下盘子,一边小心道:

“云师姐,您早上说,明天……是中秋节对吗?”林安心一边将木盘放在桌上,一边抬头问。

“是的。”云师姐从窗边的竹凳上起身,一边摸索着靠近竹桌,一边答道,“谢谢林师弟。”

“不用谢,师姐。”林安心伸手挠了挠头,“我……我和王师兄说了……我想下山过中秋节……王师兄说,他准备去……去师傅那里拿下山的令牌,然后明天带我一起下山去。”

云师姐长长的睫毛跳了跳:“是吗?那很好呀。”

“师姐……王师兄说,师姐最近一直没怎么出门,所以……我想问下,师姐明天……要和我们一起去吗?”林安心鼓起勇气,“听说山下青霞镇,是沧州有名的富镇,所以每年中秋,都有烟花会……哦,还有戏听,还有小糖人……”

他突然想到师姐看不见,于是急忙补充到。

云师姐突然伸出手,指尖停在空中,一阵阵光纹扫过林安心所在的方向,然后她捂嘴轻笑:“好呀。明天你们出发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林安心一愣,随即意识到,大约是自己脸红被师姐发现了,有些窘迫。但很快,他又很高兴了,于是应道:“好的,师姐,明天王师兄拿令牌来了,我们便来叫你。”

云师姐点点头,而后继续笑道:“对了,记得……帮我拿一袋糖丸子……文文好久没见到我了,少不得要讹诈我一顿。”

“我明白了师姐。”林安心点点头,随即便舒了口气,缓步退出,准备出门。

“谢谢。”正当他准备推门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云师姐轻灵,但略显虚弱的声音。

林安心转身,轻轻鞠了个躬,而后便推门出去了。

外面已是傍晚,深秋的凉风从竹林深处轻轻吹来,透过那些层层叠叠的竹子,能略略看到一些夕阳泛出的赤色余光,定睛细看的话,能看到一只棕黄的松鼠,正蹲在不远处,一颗颗埋着自己收集来的松子。而在它注意不到的远处背后,一只巨大的仙鹤,静静地看着它藏松子的那道竹缝。

林安心看着那只倒霉的松鼠,爱莫能助地叹了口气,转身向自己的竹园走去。

回到竹园,他便迫不及待地掏出佩剑,在园内一遍一遍地挥动,这样挥了半晌,筋疲力尽的林安心便回到屋内,吃过了那些丹丸,拿出今天学过的书,一字一句的对照着念起来。

这样学到不知几时,他便吹灭蜡烛,洗漱睡去了。

而在他正酣睡时,两个全身黑袍,一高一矮的身影,摸摸索索地到了碑林旁的藏经馆,然后那个高个子背靠在藏经馆门口,轻轻推开馆门旁的窗户,另一个矮个子便一翻身,跳了进去,留下高个子的轻轻把窗户关好,然后在地上一滚,躲在一面碑后,静静地猫着。

那矮个进了藏经馆之后,便一个一个打开柜子翻找。这样翻了几个之后,他一边继续翻,一边忍不住嘟囔:“诶,怪了,我记得就是在这里呀?难道是周师兄拿去了?”

而那个猫在一块碑后的高个子越等越急,忍不住直起身来,趴在门缝朝里面望去。

就在这时,一团微黄色的萤火虫一样地闪光,从碑林正北方的主院里,轻飘飘地飞了过来,而后砸在了门口高个的脑袋上。那高个伸手一抓,是一块令牌。

他没好气地摘下黑袍上的帽子,然后啐了一口:“切,越来越下作了,连这都没收!”

而后他大摇大摆地推开门,道:“别找了,老头已经给我了。”那矮个子顿时泄气,伸手摘下头套,苦着脸站起来:“我年底又要被张师伯骂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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