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树林,坟间小路。
一群人举着火把,浩浩荡荡地朝着鱼塘那边走去。
他们走一路喊一路,声音有高有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招魂。
躺在床板上的方离动了动眼皮,却没有立即醒来。
等到呼喊声越来越清晰,脚步声越来越嘈杂,他忽然睁开了双眼。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老旧的木梁,以及角落里正在进食的银腿蜘蛛。
他愣了愣神,随即将目光转向门外。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黑尾蝎子,呼哧呼哧地爬进了草丛里。之后又看了蚂蚱,山蛙,以及在叶片上缓缓爬行的蜗牛。
“这、这应该是晚上吧?”
方离疑惑不解,揉了揉眼睛就爬了起来。
这时候,鱼塘周围的呼喊声比之前更加清晰,也更加响亮。
“方离诶……”
“方离呀……”
“方、离、离已一……,咳咳、咳咳咳,阿欠!”
“二愣子,你干嘛?吓老子一跳!”旁边的高个青年捂着胸口,横眉怒目地看着对方。
“一口气没上来,呛到了。”二愣子憨厚一笑,抬手抓了抓后脑勺。
“分开找,都分开找。你们二个去水沟那边,你们二个去鱼棚看看,你们三个跟我来。”
高个青年有条不紊地分配人手,众人也十分配合。
走了没多远,二愣子突然指向前面的坟地,“快看,那边有个人,穿着红衣服!”
此话一出,众人只觉得头皮一缩,汗毛也跟着竖了起来。
最前面的二个人猛地调头,飞奔着冲向人群。由于力道没有掌控好,一下子就撞在了人群里。
“大晚上的,你不要乱说!哪、哪里,在哪里?”高个青年紧紧地抓着同伴的手臂。尽管心里怕得很,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坟地那边。
“是真的,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穿着红衣服,呼的一下飞过去了。”二愣子言之凿凿地解释道。
这个时候,众人已经挤作一团。胆小的在发抖,胆大的在咬牙。
不知为何,他们不禁想起村里流传的老故事。
最让人熟知的是【半张脸的新娘子】,【流血的绣花鞋】,以及【腌菜缸里的三个头】。
这些故事都是村里的瞎婆婆亲口讲述。
那时候,他们只有十二岁,个个都爱听。听完以后就会尿床,尿床以后就会屁股疼。
“我在、这里!”
一声惊呼传来,吓得众人哭爹喊娘,飞奔而去。
说话之人正是方离,他身披蓑衣,肩背竹篓。头上围着一块红布,手里捧着一颗荧光灼灼的石头。
他是从田埂那边绕了半圈,突然冲到众人的面前。
对于吓人这件事,他是这么理解的。
越被吓,胆子越大。只要吓不死,就往死里吓。
十岁之前,他被二愣子吓哭过好几回。还有那个个子高高的田忠明,除夕夜里还骗他去坟地里捡馒头。
做人还是要讲点良心。不能因为六岁的孩子好骗,就一直骗。
会记仇的!
…………
次日大清早,方离就在灶房里忙活起来。
他蒸了馒头,煮了稀饭,顺带炒了一盘萝卜干。
“二叔,吃饭了!”
方离喊了一声,就把做好的饭菜端了出去。
南玄机杵着木拐,一步一瘸地走向堂屋。
与昨日相比,他的伤势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手臂上的淤青已经消退,破皮的地方也都结了疤。
“怎么样?伤口不疼吧?”方离急忙上前搀扶。
“我这把老骨头硬的很,过二天就能下地干活了。”
来到堂屋,方离急忙拖开椅子,随后扶着南玄机缓缓入座。
以往吃饭的时候,两人还能聊些家常。
若是兴致来了,可以从村头说到村尾,从林寡妇门口的水井,聊到王铁匠后院的柴房。
但今日不知为何,两个人埋头喝粥,各吃各的。唯一的声响的就是送进嘴里的萝卜干。
南玄机是憋着一肚子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道玄镜第一人,这个村子被人布置了玄天锁灵阵。你觉醒了天道传承第一重,以后就可以修仙了。’
哦,不会啊,那我教你。
这些话,他是实在说不出口。主要还是怕吓到方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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