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克新指挥租车司机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路驶向城郊。
当路越走越黑、越走越脏乱时，就已经出了市区了。
窄路、岔路开始变多，路况变差，灯火通明的大商厦明显减少，又矮又密的居民楼和大排档突然增多。
一条条幽深的窄巷道九拐十八弯，如同进了迷宫。
连续拐个两三次，摩托车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当出租车司机再一次问乘客，下个路口该往左还是往右时，文克新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天上，仿佛阴雨连绵的夜空能为他指路。
“往右。”
这里是处于市区和郊区交界地带上的一大片棚户区。
之所以地形如此复杂，是因为其中大部分房屋都是超出原本规划的违章建筑，建得乱七八糟。
黑金市三千两百万人口，有资格在外环以内买房的只有六百万人。
低等平民不能买房，可以租，但市区内的房租均价是五十元/平方米/月。
一个十平方米的小单间，就要花文克新两个半月的工资。
所以能在市区内长期租房的低等平民，只有极少数混得特别好的。
他们基本上在郊区的一些高档社区——如爱民社区——都买了房，为了工作方便，才又额外租一间。
剩下两千六百万人也想住得尽量离市区近一点，部分人就紧挨着买房红线，造就了这种棚户区。
很多类似地带，仅仅一条马路之隔，就是天地云泥。
那边是金碧辉煌的外环线商圈或高等平民住宅区，大厦林立、歌舞升平。
这边是遍地的平房和垃圾堆，从高空俯瞰，是灰白色石棉瓦和各色彩钢板铺成的屋顶，最高不过三四层楼。
除了内部主干道，楼与楼之间的距离恨不得开窗就能接吻。
盗窃、抢劫、火灾、传染病，很容易在这种地方滋生。
颜亚军并不住在这儿，也并不知道被人跟踪了。
他骑车出了外环，熟练地从这片棚户区中穿了过去，只为抄近道驶往湄金河下游的一座港口。
港口边上有一大片箱房区，才是他的家。
所谓“箱房”，就是废旧集装箱改造成的房屋。有“独栋”的，也有好几个摞起来连成一栋小楼的。
在这些居民里面，颜亚军还算有钱的，住的是独栋，一个单独的箱房，不用担心左邻右舍的噪音。
尤其是那种家里有小孩的，如果住楼上，隔着两层铁皮，会吵得让人想杀人。
文克新跟着猎鹰的指引，指挥出租车顺利驶出了刚才那片棚户区，又开了十几千米后，远远看见了港口，猎隼在那里的乌云下盘旋。
“停车，到了。”
司机纳闷儿，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前面的箱房社区还远，怎么就到了？
但他不敢多问，收了车费赶紧走。
剩下两千米路，文克新走着去，最大限度地杜绝司机联想到他在跟踪某人的可能。
颜亚军在工作中人模狗样，一下了班，离开那个让他耀武扬威的集体，和自己的一帮下属们分开后，就被打回了原形，什么也不是了。
他也是低等平民，从事一份朝不保夕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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